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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庄前终于变了神色，“可否请您细说当时的场景？”
老人清了清嗓子，“为了对抗猪妖，我们在村长家中设置了大型捕兽陷阱，昨晚子时过后，那猪妖果然到来，当时我们全村男丁聚在一起，正准备与那猪妖殊死一搏！起先那陷阱确实奏效，猪妖被捕兽夹夹伤后腿，叫声大的整个村子都能听见，可当村里的高老三刚要放箭射它，那猪妖却突然化作了身形，变成了一个猪脸獠牙的男子！”
“然后呢？”庄前问。
老人继续道，“当时我们所有人都吓傻了，村长喊我们快放箭，如此近的距离，高老三和其他几个猎户吓得弓都拿不稳，仓皇中也不知射没射中那妖怪，只是那妖物再次冲着我们吼了一声，叫声震的我们头昏眼花，最后趁乱又逃回了山上去。”
“没人追？”
“这怎么敢追！那可是妖怪！定会使一些妖法啊！”老人惊道。
“有意思。”庄前咋舌，“这猪妖首次出现是在什么时候？”
“大约五天以前。”老妇道。
五天，算算这里和最近乡镇的距离，确实是够消息传出去了。
而王帅此时早已被吓白了脸，哪还能考虑这些问题，听到这老妇这么说，只是小声朝庄前道：“想不到这猪妖之事竟然发生的如此之近，那消息传到战院应该还有一段时间，要不我们先按兵不动，等战院派人来了再说！”
庄前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跟着又问道：“那你们既然五天前已目睹了猪妖伤人，就没想过搬走吗？”
老人叹了口气，“能搬的自然都搬了，剩下不能搬的，要么是和我们一样腿脚不便的老人，要么是像高老三那种无牵无挂、又带点血性的汉子，剩下的就是如村长家那种在本地家大业大，不舍得离开的人。”
“这位‘高老三’是？”庄前插了一句嘴。
“村上的猎户。”老人答道。
“恕我多嘴一句，”庄前干咳两声，“你们村上的人都信仰猪神，如今见到这等，额……神异的野猪从两界山上下来，就没人觉得他和猪神有所关联吗？为何一口咬定那是妖孽！”
“那就是妖孽！是猪神派来惩罚我们的！”老妇心直口快，这话一出口，老人当即狠狠瞪了她一眼，只吓得老妇立刻捂住嘴，一副说错话的模样。
闻言，庄前和王帅双双对视，隐约从中嗅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气味。
那老人见状沉声道：“一下山就破坏农田、毁人房屋、伤人性命，如此作恶多端，怎么会和猪神大人有关系？必是假借猪神形貌为非作歹的妖孽！”
“它伤了哪些人的性命？”庄前问。
“村西口的高老七、高大壮，被那怪物拱倒房屋，活活压死！村长家的十二岁的小儿子，也被那怪物咬伤！险些吃掉！”老人答。
庄前问道：“五天前下山，竟然只伤了三个人？”
“其实也不是夜夜都下山伤人。”老人道，“五天前，那猪妖首次下山，冲倒了高老七和高大壮家的房屋，一路冲撞到了村长家。也是同一日，咬伤了村长家的儿子。众人寻声音赶到，高老三远远射出一箭，惊退了那畜生。猪妖逃走后没再出现，一直到昨晚才再次下山。”
“也就是一共只出现了两次。”庄前道。
“嗯。”老人点头，“但它每夜子时都会在两界山上发出耸人的嚎叫声，吓得人心惶惶，毕竟谁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再下山伤人。”
“那为何不把陷阱设在村口，阻碍他进村也好？”
“从山上进村的路那么多，阻不住，至于为什么把陷阱设在村长家——主要是村长的意思，见上次高老三一箭吓退猪妖，这些天村长直接让高老三住在了自己家。为了防止猪妖报复，又安排我们合力做了个陷阱。”
庄前听闻，微微思索了一阵后才重新开口道，“那刚才这位大婶所说的‘猪神降下的惩罚’又是怎么一回事？”
老人又责怪地看了老妇一眼，看得出来，他很不情愿回答这个问题。
庄前见状，也只能摇摇头，并郑重道：“大叔，我也知道事关信仰、不可妄言，但既然猪神托梦于我，相信和此事必有关联。我二人都是路过之人，没有理由害你们什么，确实是受梦中那位神明启示，这才热心过问，希望您不要对我们有什么芥蒂，如果觉得我的做法、我问的话有什么不妥的地方，雨过之后，我二人尽快离开便是。”
王帅抬头看着屋顶，极力忍耐着不看庄前这说谎不打草稿的样子。
见庄前都这么说了，老人想想终究决定不再隐瞒，他轻声道：“哪有什么惩罚，说惩罚我觉得言重了——但，今年的祭祀，确实是出了一点事情。”
庄前不说话，只是作洗耳恭听状。
老人道：“我们村每十年会举办一次祭祀，乞求猪神赐予风调雨顺、牲畜兴旺，而依照惯例，每年的祭祀都会奉献一位童子。”
“这个‘奉献’？”庄前微微皱眉。
老人点了点头，当中的含义，不言自喻。
王帅读懂了老人的意思，正准备为此发声，庄前却紧紧拉住他的胳膊，摇头示意他不要发表意见。
老人这才继续说道：“按照祭祀规则，每家每户都需要贡献一位童子出来，抽签决定奉献谁家孩子给猪神。”
“那您二位的孩子？”
庄前一早就注意到，按这两夫妻的年纪，家中不该只有他两人才对。
老妇埋下头，老人微微颔首，“很早就奉献给猪神了。”
至此，庄前倒吸一口凉气，“那这抽签又由谁来抽？”
“自然是族长——也就是村长大人。”老人答道。
庄前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光，但对此仍然没有说什么，只是抬手示意对方继续。
老人道：“今年抽签抽中的，是一名名叫‘高明’的孩子。那孩子身世很可怜，父母早年意外身亡，家中只有他一个，好不容易长成个大小伙子，结果却又被猪神选中，实在是令人可惜。”
“他多大年纪？”庄前问。
“二十。”
“不是要童子吗？二十了还能算童子？”庄前不解。
“呵呵，”老人挤出了一丝笑容，“这个‘童子’不是指年龄，是‘童子之身’的意思。”
“明白了。”庄前点点头。
“恰恰坏就坏在这童子之身上。”老人的目光微微沉了下去，“那孩子和村长家女儿青梅竹马，本是极般配的一对人。他们私下里也是极好，虽然村长一直不同意，但村里人都觉得他们该是一对儿，平日里也常见他们一起进进出出——但也正因为如此，有人传言，说高明其实已经不是童子身了。”
“这……？”庄前哑口无言，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到这里，其实他隐约已经猜出了这个故事的走向。
是时，窗外一声惊雷。惊雷过后，是如盆泼下的大雨。大雨中，伴随着偶尔划过天边的闪电，屋内的老人睁开无奈的双眼，长叹道：“高明被送去祭神的第七天夜里，两界山上跑下来一头猪妖，有的人认为那是高明那孩子的冤魂所化，也有人认为是我们奉献了不洁之人，触怒了猪神，引来了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