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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道,一座极具山水韵味的私人府邸。吴佩弦坐在水榭里,眺望水光山色,静心饮茶。在他身旁,坐着个姿容极美的年轻女子,她眉心点缀凤尾,仪态雍容,远超俗世之人。
天下人皆不知,吴佩弦看似正气凛然,却和吴君志一样好色馋色。与其说吴君志败坏家风,不如说是吴佩弦生了个与自己十分相似的好儿子。这对父子,都在外私藏豢养尤物,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一丘之貉”。
而当爹的,肯定比儿子更有本事。吴君志所痴迷的,不过是春仙楼的花魁女子。而他吴佩弦身边的女人,可是美人评实打实的第十二名,可谓是天香国色。
其实吴佩弦并不反感自己儿子的恶劣行径,但他最瞧不起的自己儿子去风月之地找姑娘。那种女人,一点朱唇万人尝,碰上手都嫌脏还能要
那日返乡召开吴家会议,他说了一番震撼在场所有人的话,看似是对吴君志的恨铁不成钢,实则是对他的一种保护。吴佩弦当然不会正气凌然到大义灭亲的地步,自己就一个儿子,吴家不传给他,难道还能传给徐德忠的儿子,传给一个外姓人他虽在江南,不常返乡,但他心知肚明,吴家表面和和气气,风平浪静,但背地里早就暗流涌动。所有人都在觊觎吴家财富,谁都想试着伸手去摸一摸。而最适合当作傀儡棋子的,便是自己这个整天沉沦于声色犬马的儿子。所以上次返乡的那番话,一意在警告,二意在保护吴君志。
自青钱走水路回到江南,这数日来,吴佩弦的心情都极其糟糕,内心经常窝着一股火。这也就苦了身旁的美人,即便处处如履薄冰,但仍是经常遭到他的怒骂。
吴佩弦之所以变成这样,不是因为吴家外人蠢蠢欲动,也不是因为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要替那风月女子赎身。
是因为一场棋,三番五次的出错。
而且复盘之后,竟找不到任何失败的原因。
就好像有一颗棋子是局外人悄悄放到棋盘上的,瞬间将棋局形势扭转。
他与数位国手一起布设围笼,几次刺杀瑰流,竟全都失手而归。
第一次在青钱城,想引天道仙人诛杀他,可谁想竟然半空出现个九境的前朝老人。
第二次杏花镇,无论是双枪谢射还是于家昕,归根到底都是为了取他性命。狡兔死走狗烹,至于于家昕杀谢射,也是早早预谋好的而已。可结果却是被一个丫鬟破了局,就连蛰伏在杏花镇伺机而动的杀手全都葬身雪夜。
而第三次青钱城客栈外,是意料之外得来的棋子,是得知酒痴在青钱城之后临时设局。他瑰流真以为翻看古志就能挖出几坛子剑南烧春天下哪会有这么好的运气这几坛可是吴府珍藏多年之物,本打算在明年的举国大典中赠予皇帝陛下,只不过变成为了杀他而抛下的诱饵了。
可谁能想到,行走江湖罕逢敌手的酒痴,竟会败给一个天天沉沦美色的太子殿下吴佩弦算是看清了,这太子败絮其外,实则金玉其内,藏拙本领极高,城府极深,竟瞒过了全天下人的眼睛。
他接过身边美人递过的烫茶,面无表情将其淋在她手上,随即冷笑不止。
你瑰流不是喜欢躲在山上吗
有能耐你就一辈子也别下山。
否则下山之日,就是你的死期!
这次,谁都护不了你!哪怕是你娘,也不行!
女子的手被烫的鲜红,却始终不敢抽手。伴君如伴虎,但这个阴戾男人比老虎还要可怕。她害怕他,她也恨他,是他逼得自己家破人亡。
吴佩弦忽然想到什么,暴怒至极,猛地一拍,女子双手顿时鲜血淋漓。
他又陡然眯起眼睛,如果确定能将他杀死,哪怕死个儿子,似乎也可以接受
儿子可以再生,但他瑰流死了就是死了。人死不能再生!
反正身边有这个娘们,生几个都是随便生。
想到这,吴佩弦方才发现她的双手被自己紧紧攥住,鲜血淋漓已经打湿她的衣裙。
他抚摸她的脸蛋,怜惜温柔出声:“疼不疼”
女子紧咬着唇,渗出血丝,分明神色痛苦,却摇了摇头。
吴佩弦勃然大怒,狠狠踹在她柔软腹部。美人当场弓身如虾,瘫软在地,唇角渗出鲜血。
他阴戾起身,缓缓走到她面前,一只脚用力踩住她的手,用力碾地,冷笑道:“这次疼不疼”
女子强忍噬骨啮心的痛苦,红唇咬出血,仍拼命摇了摇头。
吴佩弦只感到无趣,随即松开脚,面无表情道:“美人评马上又要选评。这几日你给我好生养着,整天吃好喝好睡好。若是你这次跌出天下前二十,我会让你亲眼目睹血溅国子监的场景。”
她咬唇不语,泪流满面。
这个男人为了掣肘她,屠杀她家满门唯独留她弟弟性命。而且在他的安排下,她弟弟如今在靖王朝最高学府国子监读书,并且深受各大家赏识。昔年写成治国十二策,轰动朝廷,甚至连皇帝陛下看完都赞不绝口,当即微服而往。当朝宰相庄天机更有一句谶语,大致意思是说说此后二十年的朝廷,唯他一人而已。
可谁又能想到,这个被寄予厚望的国子监书生,同样遭到吴佩弦的掣肘。他必须听命于吴佩弦,否则姐姐就会有生命之危。
想到二十年以后,朝廷百官之首会是自己的傀儡,边境战线四十万大军会是自己的麾下,再加之他瑰流身死而亡,天下势必大乱。这座天下还能再姓瑰吗
他吴佩弦不这么认为。
这天下,势必会有一天,是吴姓的天下!
想到这里,他情绪不再那么阴戾。看向双手血淋淋的女子,也忍不住心生怜惜之意。
“乖,我抱你去找医师。”
吴佩弦将她抱起,蓦然又感到一阵烦躁,于是将她撂下,冷冷道:“自己去找医师,手别留疤痕伤势。历次入选美人评,你应该比我懂规矩。”
他穿廊而过,来到一处汗牛充栋的典雅书房,案台上摆有一盘棋,黑白棋子零零星星散落。
一颗白子清脆入盘。
是时候让姚眺和谢观照去一趟霜花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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