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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边,许知非在讲,白研良在听。
“记忆是一把钥匙,可以开启混沌的灵智。”
“那个封存着孟真记忆的独特人形,寿命突破了族群的极限,它的样子也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像人。”
“忽然有一天,继续跟它说着话的孟真发现,这个奇怪的雾界生命,已经长出了完整清晰的人脸。”
故事被许知非讲到这里,情绪骤变。
许知非说,那个雾界生命长出来的脸,有些像是孟真,但又不完全像。它诡异地盯着孟真,突然发出一声诡异凄厉的鸣叫。
接着…
“妈妈!”
面前传出了一个稚嫩的声音。
孟真先是一楞,低头看去时,发现面前那个扭曲模糊的人形,包裹着它外部的那层“皮”正在裂开,里面露出了一个滑溜溜,黏糊糊的生命。
它和人类婴儿的特征很像,但又明显不是同一类生物,因为它的眼睛,它眼里带着很明确的情绪,这是一个带着记忆诞生的怪物,绝不是一无所知的婴儿。
“妈妈!妈妈!妈妈妈妈!”这个封存着孟真部分记忆的怪物兴奋地扑到她边上,伸出黏糊糊的手去扒拉她的衣服,同时张开嘴刺耳却又亲热地叫个不停。
孟真呆若木鸡。
她的确是怀孕了,但肚子里的孩子还没生下来,倒是先“养”出了一个雾界诞生的生命。
它长得的确很像人类,可孟真又清楚地知道它根本不是人类。
而就在它诞生,而后叫出妈妈的时候,母树上本来漫无目的,只知道爬来爬去的其他“人形”,却突然像是变成了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竟全都朝着孟真这里冲来。
孟真跌坐在地,这时却见这个叫着妈妈的怪物没有任何停顿,它的身形在膨胀,双眼闪烁着嗜血的光芒,也是冲向了四周围过来的人形,以眼花缭乱的惊人速度四下飞舞。
孟真只能隐约地看见,它的嘴里伸出来一根带着口器的诡异血色,那口器扎在周遭那些人形的身上时,立刻就将它们吸噬得干干净净。
“妈妈!”
绝处逢生的喜悦瞬间凝固。
孟真看向它,它正蹲坐在孟真面前,有些疑惑,有些不解,似乎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明明帮妈妈解决了困难,妈妈还是一脸害怕的样子。
“这时,一个声音出现,”许知非说到,“是周天找到了办法,将自己的意识投射去了雾界。”
白研良十分意外,这么说,其实周天虽然没能亲自去雾界把孟真找回来,但其实很早就发现了孟真的位置,甚至陪伴了孟真很长一段时间。
“接下来我要讲的,是孟真留给我的,最重要的一段记忆。”
许知非深深地看了白研良一眼:
“这段记忆,也关系着真正的你,到底从何而来。”
白研良轻轻点头,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孟真,它真的是这些东西变的吗?”
周天的声音在心底响起,自从那天起,孟真就一直能听到周天的声音了。
据周天自己的说法,是他找到了沟通雾界和人类世界的办法,只是暂时身体没办法过去,只能将意识投射过来。
“不是变的,是我孕育的。”孟真皱了皱眉,她很不喜欢周天的用词。
“孕育?”周天的声音也很奇异。
“对,是我将自己的一部分记忆,封存到了这其中的一个人形轮廓里,从那之后,它才开始发生变化,并且变成了这样。”
“所以,它是我孕育的,这毫无疑问。”
周天沉默了一会儿,声音里带着些许严肃:“我看未必。”
“你是什么意思?”孟真的情绪有些不稳定。
“如果它仅仅是雾界的人形轮廓里诞生的生命,那他为什么要以这些人形轮廓为食?你应该也看到了吧…这些人形轮廓比起它的族群,更像它的食物。”周天顿了顿,“它简直就是雾界生命的天敌。”
这时,孟真刚好抬起头,看向正贪婪地盯着树干上正爬行着的雾界人形轮廓,长着口器的舌头不断舔舐着嘴唇。
那眼神…的确是食欲。
甚至是堪称恐怖的食欲。
“你到底想说什么?”孟真浑身在微微颤抖,其实她的心底,已经隐隐有答案了。
“你和我一直在研究雾界,研究雾界生命。你我都很清楚,雾界生命是怎么来的。”周天的生命回荡在孟真心底。
“与其说这个怪物是雾界生命的克星,不如说,它是人类灵魂的克星。”
“雾界生命只是人类溢出情绪所饲养出的残渣。”
“它真正喜欢的,渴望的…是人类本身。”
“你看它偶尔望向你的眼神…孟真,趁着它还听你的话,不能让它再吃下去了。”
两人说话间,那个怪物又已经冲去了母树,舌头口器吸食着所有雾界生命,那些人形轮廓也不会惨叫,不会悲鸣。
但这个世界,似乎回荡着一股名为沉默的绝望。
它舔了舔嘴唇,速度极快地又奔了回来。
它的模样变得更加诡异莫明,脸一会儿像孟真,一会儿像周天,一会儿又像孟真记忆里的其他人,它的脖颈往下,所有皮肤和血肉都在蠕动,时不时就变成另一个人的嘴脸,或笑或哭,或悲或喜,实在诡异得难以言表。
“妈妈,我吃饱了!”它心满意足地回到孟真身边坐下,恐怖的气息向四处漫开,令孟真不寒而栗。
此刻的孟真,正在与周天进行关于“它”的对话。
她不得不承认,周天说得有道理,虽然这怪物叫着自己妈妈,但它身上的危险气息实在让人难以忍受。
从它身上蔓延出的感觉完全无视了肉体,渗入内腑,深入灵魂,像是来自炼狱,血腥残暴,令孟真下意识就会产生一些恐怖、痛苦、迷乱等负面情绪,根本无法自控。
“孟真,听我说,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趁它还叫你妈妈,还听你的话。”
“将它扼杀在摇篮里,这个东西的存在,对人类而言是灭世的危机。”
孟真动摇了,不…更确切地说,是害怕了。
“我…我要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