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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2章 清醒的痛苦【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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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拨过去,大约过了四五秒,就通了。

电话那边似乎有点吵,时不时能听见碰杯和劲爆的dj的声音,感觉像是在酒吧里。

刘彦明那听上去很平静的声音传来:“老四,怎么了?”

我习惯性的把手机开免提,然后丢到茶几上,隔着一米多的距离,边抽烟,说:“听说你现在马不停蹄的拿项目圈地,有点缺钱,你缺钱跟我讲撒。”

“呵呵,一点小钱,能够克服,不劳烦老四了。”

很简单而客套的话,像是村里人见面的寒暄:伢子吃饭吗,没吃饭到我家吃一口。对方回:吃过了,谢谢。

这是属于我们江东的普遍存在的人情客套,江陵是个人情味极其浓郁的地方,在这里,你随便找户人家,但凡能套上一点关系,他都会留你吃饭,有的甚至还会杀只鸡,或者池塘里钓条鱼宰了招待。

但这只是客套,不能当真。

你如果真当真了,留下来吃饭,那一定要有回礼,如果你是空着手来的,也没得回礼,那也就这一顿饭的情份了

此刻,我与刘彦明大致也是这么个状态,我说借钱,是客套,刘彦明的回复,也全是客套。

我声音很小的冷笑一声,说:“那好,既然是小钱就好办了付彪有个亲戚在你铁塔区的那个工地干活,你们没给结工程款,付彪跟着工人们过去掏钱,被金毛与麻雀带人追得从三楼摔下来,摔死了,这个事儿晓得撒?”

听见这话,电话里的刘彦明许久没说话,我这边只能听见那边放肆的各种dj嗨曲。

好一会,刘彦明笑了笑,这一次,他的笑声里,充斥着几分揶揄调侃:“我四爷真的是事必躬亲啊,这种事情你也晓得,也要管?”

我懒得理会刘彦明的揶揄,说道:“事情已经出了,总得解决撒?”

“那你想怎么解决?曾辉找人来工地闹事,金毛麻雀找人维持秩序,有什么不对么?曾辉自己三楼摔下去的,这个事儿,就是闹到法院,曾辉也不占理。”

刘彦明说这话时,我瞥了眼付彪。

我注意到付彪脸色铁青,似乎在忍受极大的怒火。

听完后,我同样心里有点不舒服。

刘彦明的这种说法完全是罔顾事实,是完全只为自己考虑的推卸责任的说辞。

“刘彦明,你要这么讲,就没有聊的必要了。”

“那也不至于,老四你既然讲话了,出于人道主义考量,给曾辉家里拿两万块钱,这个事儿到此为止,没得问题吧?”

听着电话里刘彦明语气随意的回应,我感觉这一切,像是一场梦似的。

曾几何时,刘彦明见到我,得毕恭毕敬叫哥,跟我讲话时,无不是客客气气的。

而今,分家才两个月,刘彦明已经彻底变了样,他已经彻底适应了身份。

偶尔我也会幻想,曾经十年并肩打流,那些记忆在刘彦明心里或许会有一些温度。

我以为,我们即使不再是兄弟,可也还是熟人,还能说上话。

可如今看来,这只是我一厢情愿。

从这个电话中,我感受到了刘彦明最直接的羞辱!

两万块钱!

我何嘉祥一个电话就值两万块钱么?

沉默着,思考着,内心仅剩的余温已经飘然散去,我同样冷漠地说道:“刘彦明,你听好!今晚这个电话我可以打也可以不打,可我还是打了,那是因为我顾念曾经兄弟的情份,而今,好话丑话都讲了,你了解我何嘉祥的为人,放炮的话我就不讲了,好自为之!”

说完,我刚想挂断电话,电话里,就传来刘彦明打了个酒嗝后,懒洋洋的浑然没当回事的回应:

“老四,我也送你一句话:做人还是要脚踏实地,多干实事少做梦。而今,不是以前了!”

刘彦明这句话,报废了我一个手机!

我将手机狠狠砸在地上,这一刻,内心的愤怒涌至顶点!

我一脚跺在茶几上,茶几被踹翻,上面的各种茶具坠在地上,我逮着地上已近报废的手机,使劲踩着、踹着。

付彪在一旁不敢说话,我肆意宣泄着,房间里的文竹瓷瓶能摔的都摔了,电视机被我砸烂,摆在壁柜里的一幅五年前的我们五兄弟的合影照片很是刺眼,我扑过去,犹豫一下后,将那合影相片连同相框摔在地上,使劲跺脚,将照片揪出来,彻底撕碎。

我很清楚这种宣泄毫无意义,只会让自己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小丑或者无能的懦夫,可我还是这么干了。

付彪几次想要阻止我,想劝我消消气,都被我一把推开了。

吊顶被烟灰缸砸碎,细细碎碎的玻璃渣子坠了下来,窗帘也被我撕开撕烂,落地窗外,霓虹不见,只有汽笛的喋喋不休!

我觉得我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像一头野兽般肆意发泄着,我也不知道这种摔砸持续了多久,也不知道付彪在旁边劝了多久,我的脑海里,尽是十年前兄弟们相处时的难忘瞬间。

我又一次想起了十年前结拜的那个夜晚,想起了在龙回蹲独狼的那些夜晚,想起了在长乐乡菜市场抵足而眠的那些夜晚

往事一幕幕无可控制的在我眼前浮现,记忆是一种毒,我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喝下这碗毒。

兄弟们的面孔在我眼前闪烁放映,有笑语,也有强欢喜的惆怅,我想到刘彦明,想到刘八斤,宋哲,也想到羊克,想到我自己。

我想到羊克以通缉犯的身份,千里取回关公像,想起了羊克在惠民饭店失魂落魄的样子。

我想到了那天晚上的自己,想到我的冷漠,我的平静,我曾经否定了羊克,可是在今夜,我又否定了我自己。

我不如羊克,羊克至少能够在自我意识里扮演无双的剑客,而我,明明已经看见了结局,却无能为力无可奈何任由自己一步步走向深渊。

或许,我们的区别,是我有偶尔的清醒,而这种清醒,是一种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