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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宪皱了皱小鼻子,说道:“那额娘要是只生了我一个,是不是就只疼我了。”
说完这话,她心中一动:“世道如此?那难道以后我也不得不多子多福!”
玛禄拍着温宪的背:“不是。温宪你只要好好和你几个哥哥一起学习骑射和经史子集,你就可以随着自己的意思来。”
温宪现在可不好糊弄,她嘟囔道:“可经史子集里头,很多拘束女子的话,我学这些如何能获得我自己的自在?”
玛禄见温宪竟然已经有了领悟到了这一步,赞许道:“我们温宪真聪明。额娘以前听过一个道理,叫做师夷长技以制夷。你若是能明白为什么这些人说的话能被奉为圭臬,就知道该如何打破它。”
温宪坚定地点点头,又有些可惜:“早知道,我就早些出生,早些长大改变这世道,让额娘不必身不由己——”
玛禄赶紧捂住温宪的嘴:“你倒是敢说!你若是早出生到能改变这世道,你岂不是我妈?”
温宪这石破天惊的想法,把玛禄急得不行,连现代的称呼都爆出来了。
温宪嘿嘿笑:“那也可以啊,换成我保护您。”
玛禄只觉得温宪这件小棉袄真的是太贴心了,两个人脸贴脸热乎了一会儿,玛禄又叮嘱她:“这些话,咱们娘俩说说就是了,不许告诉你你哥哥弟弟,他们理解不了你。”
温宪点头应允,又问:“那额娘,除了这个多子多福的世道,还有什么女子的‘世道’?”
玛禄歪头想了想,说:“也许就是相夫教子吧!”
温宪记下了:“是啊,我前头听恪靖说自己的嬷嬷私底下嚼舌根,说恪靖的生母郭络罗贵人不守妇道,现在想想,好没意思。”
玛禄大惊:“什么?谁这么大胆?”
温宪递了茶给母亲,才接着说道:“这奴才胆大包天,已经被恪靖处理了。我也是过来给额娘讲这笑话呢。说什么好女不二嫁,把恪靖气坏了。”
温宪说完,也忍不住笑了:“怎么没有好男不二色?”
玛禄笑着点点温宪的鼻头:“你呀。以后若是真嫁人了,这个性子一般人受不了你。”
温宪有些不服气:“额娘!先别说我不想嫁。若是真不得已嫁人了,他还敢受不了?受不了我,我就休了他!”
玛禄无奈地笑了笑,“你这孩子,哪有女子轻易说休夫的。”
温宪扬起下巴,眼神迸发出光芒,整个人仿佛一柄出鞘的利刃,“别的女子不可以,我温宪可以。别人家不行,我爱新觉罗家行!”
玛禄听了她这豪言壮志,心中既喜且忧:“那额娘且来问你,你凭借什么去冒天下之大不韪呢?你一直引以为傲的,都是固伦公主位份以及爱新觉罗姓氏带给你的。若是皇阿玛要求你出嫁,且不准你和离,你又当如何?”
这一番话把温宪问住了。她从未曾思索过这个问题。她生来就是公主,长久以来,她仗着自己的身份随心所欲地行事,却从未想过若有一日,这份身份变为束缚她的枷锁,她该如何挣脱。
上次在江南,她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只是当时不在额娘身边,没有人和她说这番话去点醒她。
过了许久,温宪才喃喃道:“额娘,我不知道。”
玛禄摸了摸她的头,低语道:“那就去想。若是真能被你找到不寄托于他人的立身之本,额娘就放心了。”
温宪魂不守舍地走了。她要去好好想想。玛禄见女儿有自己的事情做,也躺了回去。
只要温宪能明白,她就能掌握自己的人生。玛禄相信,以温宪的能力,到时候不管是太子还是四阿哥上位,她都能护住自己。
盘算完的玛禄担忧地摸了摸肚子,这肚子里还有两个,还有得操心。
她宁愿这两个女孩儿个个都像温宪这样闹腾,也不愿意她们逆来顺受。
温宪在宫里漫无目的地走着,远远地就看见了太子的仪仗从寿康宫出来,应该是刚给太后请完安。
温宪不知道为何,心思一动,闪身躲在了一个大花盆后头,眼睛却从枝桠的缝隙里看着远处的太子。
太子今日轻车简行,并未乘坐辇车,而是乘的轻步舆。
平日里,康熙出行坐的是由三十六人抬的玉辇,而太子的金辇则需二十八人抬,其上有盖、檐、帷幔,尽显华贵。这轻步舆无顶盖、无帷幔,仅仅设一座椅,也需十六人抬。
这还是曾经太子殿下来永和宫,额娘开玩笑地提醒他,每次都28人抬,永和宫站不下这许多人。
可饶是如此,温宪都觉得这16人也太多太多了。
还有那些锦绣织成的幡、幢、扇、伞、盖,光彩绚丽刺目。
温宪心中却涌起一股莫名的惆怅,她好像找到了自己的答案。
但现在她能做的很有限,只得转身回了公主所。
远处坐在轻步舆上的太子突然转头,望向温宪所在的方向。
只是距离着实有些太远了,他看得不太清楚。太子疑惑道:“远处是谁鬼鬼祟祟?看衣裳轮廓像是哪位公主。”
身旁的陈心赶忙恭敬地回道:“奴才这就派人去看看。”
话音刚落,队伍里一个小太监飞奔而去,又飞奔而回。小太监跪地回禀道:“殿下,像是永和宫德贵妃的温宪公主。”
太子沉吟片刻,说道:“罢了,既是公主,不必惊扰。继续前行吧。”
队伍缓缓向前移动,旁边的陈心感慨道:“殿下要不还是坐辇?这轻步舆到底是比不得辇车方便。”
他也不是乱说,平日里太子的仪仗还要许多器具,还有很多人手做些杂事。
比如今日,他差点拨不出人手来去看前头是谁。
太子自然知道陈心的意思,他摇头:“孤不想太过张扬。况且,这轻步舆自在些。”
陈心听了太子的话,不再多言,只是默默地跟在太子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