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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遭到了父亲的呵斥、驱赶和殴打,但楚敏真却是最懂父亲心中宏愿之人,毅然肩负起守护祖业的重担。为防消息走漏,将后山设为了禁地,派专人把守,任何人不得踏入其中。同时在全山上下设置了多处明暗哨,由专人日夜轮流蹲守,但凡有所发现,立时便会传到他的耳中。在他的主持下,奇三绝庄不显丝毫颓势,依旧平和安稳。
刀仁、剑成师徒六人进到雾灵山地界后,便不再刻意隐藏行踪,楚敏真安排的暗哨发现六人踪迹,立马报与其知。
楚敏真闻讯后,心中咯噔一下,暗觉不妙,隐约猜到六人此行目的。面上不显露一丝异状,按礼数招待六人。“敏真见过两位盟主,见过四位师兄。”
“贤侄无需多礼。”刀仁和剑成一路行来,眼见奇三绝庄一如往昔、四平八稳,不吝溢美之词,“贤侄才干过人,不愧为名门之后,在你的统领下,奇三绝庄声势不衰,真是应了那句英雄出少年的老话。”
“盟主谬赞了,敏真实在愧不敢当。鄙庄能有今日光景,全蒙江湖同道的爱戴和先辈们的荫护,敏真实在不敢有一丝居功之心。”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楚敏真稍加客套,合了场面礼数,便不再兜圈虚言,直奔主题道:“不知两位盟主和四位师兄驾临鄙庄,所为何事?”
刀、剑二人稍作眼神交流,剑成便道:“令尊为奸人所害,身中奇毒,受尽折磨多年,于公我二人忝为武林盟主,于私又与楚庄主为同道好友,这么多年来仅探视过楚庄主两次,上次探视还是四年前的事情了,实在是惭愧。所以这次得了空,特意上山来探望,不知楚庄主近况如何?”
“两位盟主言重了,倒叫敏真惶恐。两位盟主身居要职,关系到整个江湖的安危,责任重大,平日里也很是繁忙,尚且还这般挂心家父之事,该是敏真感到惭愧才是。”楚敏真连忙躬身致谢,稍作沉吟,续道,“今日天色已晚,两位盟主和四位师兄且在鄙庄歇上一宿,也好让敏真略尽地主之谊。待到明天,敏真再带各位前去探望家父,不知各位意下如何?”他言辞妥帖、礼数周全,刀仁、剑成等人明面上顺了他的意思,暗中则密切注视其动向。
夜色下的奇三绝庄,灯火四布,光影重叠。
庄内议事厅,楚敏真与族中长辈静默围坐,气氛沉闷,人人眉间带愁。许久之后,楚敏真打破沉默,开口道:“大伯父、小叔父,真要这样做吗?”他口中称呼之人,分别是楚飞长兄楚一和幺弟楚天。
楚一天生带疾,腿不能行,终身与轮椅拐杖相伴;楚天原本天资过人,尤胜楚飞,年少气盛之时与人比武争雄,不敌落败被误伤,伤及根本,一身修为散尽,沦为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楚敏真另有一位姑母,名叫楚冲,花样年岁之际恋上了楚家对头的家族子弟,遭楚敏真祖父竭力反对。她性子刚烈,一怒之下与家人断绝关系,随情郎比翼双飞、浪迹天涯。至今二十年,了无音讯,再未回来,连父亲过世之时也未现身。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楚一怅然长叹,“虽说是事出有因,二弟被奸人陷害才落到今日这般凄凉境地,可话说回来,我们也终归是有理亏之处的,要怪就只能怪奸人太恶毒、二弟命太差!”
楚天点头附和道:“刀、剑二位盟主素来行事仁义公正,大可放心的把二哥交到他们手中。今日不过来了他们师徒六人,足见其良苦用心。而且,说不定二哥到了他们手中,还能有一丝转机呢!”
“一丝转机?”楚敏真哂然冷笑,“他二人武功虽高,却不通医道,如今连最有希望救治父亲的石山居士也……也不在了,还能有什么转机?父亲落到他们手中,只有死路一条!还不如任由奸人利用,至少那样父亲还能多些保命的时日!”
“敏真,休得胡言!”楚一声色俱厉,“我楚氏一门素以侠义为先,历代子弟无不秉持正道风范,百十年来从未出过罔顾道义之徒!这等悖逆轻狂的言论怎能从你口中说出?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如何对得起‘奇三绝’这三个字?你趁早断了这样的邪念,莫说嘴上讲,就是心中想也不能想!”
楚敏真黯然垂首,道:“大伯父教训的是,敏真知错了。”
这一晚轮到楚达雄和楚达先巡夜,二人手提灯笼、腰挎钢刀,照例依次巡视全庄各处。
楚达雄纳闷道:“达先,我们都巡查老半天了,怎么一直都没见到达成和达明,这两小子跑到哪去了?”楚达先面带不屑,道:“这还用问吗?所有被安排巡夜的兄弟中,就这两小子最是懒散,平日里半天打不出一个屁,一到巡夜的时候,比谁都滑头,现在呐保准是躲在某个地方,偷偷地喝着小酒呢!”
说话间,二人来到供奉楚家先祖灵位的祠堂外,楚达先忽然趔趄前倾,险些摔倒,嘴带秽语,回头查看是何物事绊得自己,细看之下是一盏熄灭的灯笼。受他一绊,灯笼也支离破碎不成形了。
正当二人纳罕之际,忽闻一阵怪异声响,好似猛兽啃食猎物所发出的声音,却又不十分相像,不由心颤色变。正欲逃跑,想到了担负的巡夜职责,拔出腰间钢刀,硬着头皮分辨怪声所在方位。
怪声是从前面数丈处的大水缸后面传来的,二人相互推搡,谁也不敢上前查看,相持不下,最终商定一同过去。
二人似双腿灌铅,步履缓慢沉重,缓缓向前挪动。越靠近大水缸,骇人怪声越是清晰,血腥味也随之加重,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短短数丈距离如同赶了百十里山路,汗流浃背。
大水缸已近在咫尺,灯光绕过水缸所及之处先看到一个小酒坛,再是一双脚,脚上所穿之鞋与二人一般无二。二人喉结滚动,咽了大口唾沫,颤颤巍巍地举着灯笼前移,光影摇摆间,照出了整个人。
那人身子紧绷,平躺在地,瞪眼张口,脖颈处有两排触目惊心的牙印,正是先前提及的“达成”。二人脑中轰一声响,巨大的惊骇之下,身心已然麻木,张着嘴却叫不出声,想要跑却迈不开腿。提灯笼的手不由自主地向前伸展,又照出了一个人,浑身抽搐,同样瞪眼张口,喉头发出咯咯声响,似是有话要说,绝望的眼神死死盯着二人。在他身上趴着一个毛发蓬乱、衣衫褴褛、似人非人的怪物,正肆无忌惮地啃咬着那人的脖颈。
“鬼啊——!”二人终于发出了饱含惊恐的尖叫声,发声未半,魔鬼般的怪物瞪着一双血红大眼、嘴里发着呜咽声,猛扑过来,二人再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