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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渐渐驶离沙漠，远远地，渐渐地，折映出绿洲的影子。
车子在黄谷坡某处城镇停下。说是城镇，不过是担了“城镇”的名头，实际上比不得外头一个村落人口密集。
唐笑笑单手拎行李，抬头看着木板发愣。
“平，安，旅，馆。”
她揉揉眼，深呼吸一口气，牵强地扯了扯面部僵硬的肌肉。果然，书不欺我！
以前他隔三差五寄的课外书，原本只是觉得有意思，现在人站在“书”里，却完全挑不出错处。
“喂，要住宿吗？”
额够野蛮，我“喜欢”！
“住！”唐笑笑把行李往桌面一扔，掏出身份证办理入住。
“两百一天，住几天？”
“住久有优惠吗？”
“没有。”旅馆老板板着个死鱼脸，一副爱住不住的样子，态度死拽死拽。
唐笑笑努力压下想要揍人的冲动，说道：“暂时住两天。”
“住宿费、押金一共八百。”
你认真的吗？押一付一，黑心肝呢？唐笑笑怔了一瞬，显然没料到押金都这么贵。旅馆老板等了八秒，便很不耐烦敲了敲桌面，“还住不住？”
“住。”唐笑笑气得咬牙，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挨一个愿打。黄谷坡寸土寸金，押金要真被吃了，就当投石问路吧。
而北城那边，报刊亭还得继续开着。陆坤虽然给风尘与做了保人，但秦爷和周祖仁一直都没放弃打听他的行踪。陆坤要的人没被周祖仁为难到，到底还是坐了牢，心里那根刺扎着，跟定时炸弹无二。一旦他倒戈，难保会出事。唐笑笑人不在，北城现下所有的报刊亭都交给了风景他弟一手打理，有风景这个靠山在，也不知他能坚持多久。
风尘与得知唐笑笑离开的消息已经过去两天，还是吴海从陆坤那儿打听到的。
“陆坤怎么知道的我行踪？”
“不清楚，不过你去黄谷坡确实不是秘密，他知道也不奇怪。我好奇的是，他为什么要跟唐小姐说这个？他那件事不都过去了吗？”
风尘与默然，斟酌着开口，“他在报复我。”
“这也忒不是人了吧？他的人做错了事，受法律制裁那不是应该的吗？合着没帮他把人捞出来，这账算你头上，照他这样算，还讲什么道理？干脆直接抢人得了呗。”
“我抓的人。”
“我知道是你抓的人啊。他的人失手杀人，犯了罪，他还有理了是吧？真当北城是他家的？”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黄谷坡太大了，你帮我调查一下笑笑的记录，那边的人杂，我怕她出事。”
“没问题，这事交给我，你忙你的就行。”
“谢谢！”
“行了，自己人，说这些做什么。”
唐笑笑这两天把周围逛了个遍，路线基本上都熟悉了。她住的黑店，不怕被人查，再加上外观上做了改变，熟人不好认出来。根据秦峰给的信息，周祖仁最近在这一带有行动，没有拿到确切的犯罪证据，人再蹦跶，也不能把他咋样。
唐笑笑说过不插手风尘与的事，但不代表坐视不管，她小心翼翼窜走在各种场合中，收获到的信息都送回了风尘与那儿。风尘与起先不知道，越往后才发现唐笑笑是那个背地里的人，来了走，走了玩消失，他摸不准她什么时候来，盼她来，又怕她不来。唐笑笑知道分寸，拿到的证据都不是很机密，却又刚好帮得上忙，比如对方的行动方向、大概位置、人数等等。
风沙来来去去，填满各个缝隙，堆积住门口。整整一个星期，唐笑笑都没出现，风尘与这才慌了。藏在脑海深处那串数字，距离上一次拨打已经过去十多年，静悄悄的，躺在那儿，许久不曾波动过。黄谷坡的夜晚，总是狂躁的，即便紧挨着的两个房间，也听不清隔壁动静。风尘与犹豫再三，最终拨出了那串数字。
铃声响的时候，唐笑笑正睡得迷糊，想都没想就接了。
“笑笑，是我。”
电话那头一直安静着，风尘与看了看屏幕，通话并无问题。他想了会，提高些许声音，问：“可以听得到吗？”
“可，可以。”
听到熟悉的声音，风尘与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总算放下，“你没事吗？”
“没事，怎么了？”其实还是有些头疼的，唐笑笑摸了摸后脑勺，咬牙咽了下口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要怪就怪自己跑得急，跳墙没带眼，磕石头尖尖上了，还好没被人发现。
“你在哪？”
“啊？”
“我知道你在黄谷坡。”风尘与心绪很乱，忍了又忍，说道：“笑笑，我想见见你。”
“有事吗？”唐笑笑内心忐忑，脑袋上寸指长的头发高高立着，还缠了一圈纱布。这个时候的她最不乐意见人。在北城一鼓作气戳破自个儿心事那会，可没想过后头要怎么跟人家相处，以至于后面她都是躲着他走。要不是有吴海和老陈在，她都不敢回租房。
“没事，就是想确保一下你的安全。放心，我不会打扰你的。”
眸光在一瞬间划落，唐笑笑不安摩擦着桌面上的摆件，情绪有些失落，“很晚了，改天吧。”
“那你告诉我，你住在哪里？”风尘与语气很是焦急，生怕电话挂了。
唐笑笑踟蹰了。
“你有勇气偷偷帮我拿证据，为什么不敢面对我？”
“你是怕我把你送回老家？”
“还是，不想见到我？”
“我，我没有。”话吐噜得飞快，唐笑笑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被绕着走，正准备挂电话，又听到电话那头说：“我知道你想挂电话，可以先听我说完吗？我没时间了。”
“你怎么了？”唐笑笑内心划过一丝慌乱。
“明天我要去一个地方，很危险，如果我能顺利回来，你在北城说的话，还算数吗？”
“你说过，你想要争取留在我身边。现在是，我想留在你身边，你，还愿意吗？”
“我想过了，与其放任你四处为我奔波，还不如在我眼皮子底下看着。”
唐笑笑伸手抹掉眼泪，哽咽道：“我说过，我不是来寻求谁当保护伞的。”
“我知道。”隔着电话，风尘与内心七上八下，声音放得极低，“上高中那会，我就喜欢上了你，我不敢跟你说，我怕我给不了你未来。我的生活很枯燥，也很危险”
“我不介意。”唐笑笑道。
“可我介意，我希望我们的生活是有期许的我这辈子，怕是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