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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听眼前这人的叙述……这个人竟真糊涂到这样的地步?
百姓们遇到了旱灾,跑去倾诉,他居然指着自己庭院里的树,说这树上明明还长了叶子,哪里还有旱灾,便下令责罚来告灾的人?
这老儒生的话,顿时引起了其他人的共鸣,有人道:“老翁倒是遇到了一个好的,只是糊涂而已,若是碰到了那凶恶的,还不知如何呢。”
大家都深有同感地纷纷称是。
只有李世民的脸格外的阴沉,他紧紧抿着唇,抓着手中的茶盏,手臂颤了颤,只是拼命忍着,不便发作。
众人越说越热闹,这长安城乃是天下各州的人聚集的地方,消息流通得比穷乡僻壤自是快得多。
既然有人打开了话匣子,大家的谈兴也浓。
唐朝的人本就豪迈,哪怕他们喝的是茶,说话也不会带太多的避讳。
李世民这才明白,原来这天下的军民,其实是和自己没有丝毫关系的。
当然,其实李世民早已渐渐接受了这种事实,只是还没有板上钉钉而已。
历朝历代,不都是如此吗?
他索性保持着沉默,继续打开报纸的其他版面。
这报纸里,除了记录不少新鲜事,有长安的消息,也有来自于天下各州,甚至还兼带了日历的功能,会有一个豆腐块的地方,记载今日乃是某某年某某年月和某日,以及黄历上今日宜出行,不宜嫁娶之类的信息。
这个时代没有专门兜售的黄历,日期这东西,只能凭老一辈人的记忆了,偏偏人们对黄历这东西又深信不疑,现在有了报纸,每日若是买一份,便可立即知道当下的讯息。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搜集来的文章,文章刊载在上头,显然是给读书人们看的。
这报纸里的内容,可谓是包罗万象,任何人都可从中截取到自己想要的讯息。
李世民甚至自己也意动了,有了这报纸,宫中的百骑,似乎也就没有了必要,倒不如每日让人送一份报纸入宫即可。
当然,这个念头“只是”一闪即逝,李世民比任何人都清楚,要建立一个机构容易,可要裁撤一个机构,却比登天还难,还是继续留着吧。
他朝小轩窗看下去,见那卖报的人,因为报纸中消息的‘劲爆’,竟是迅速的将手中的一沓报纸兜售一空,这卖报的人反而急了,放着一张报两文钱挣,偏偏手里没货了,这还了得?
于是他忙向要来买报的人告饶:“我这便去取货,原谅则个。”
说着,一溜烟的跑了。
街头巷尾,似乎现在讨论的都是陛下的文章,这对于此时的百姓而言,不啻是破天荒的讯息。
茶肆里也是如此,人们还是津津乐道的谈论着关于陛下劝学的事,众说纷纭,随之来茶肆的人越来越多,闲谈的人也就越多了。
似乎……大家对于当今天子的印象都很不错,对于文章的评价也很高,只是到底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李世民就不得而知了。
此时,李世民坐在这里,方才知道,原来民意的反馈竟是如此,和大臣们奏报的完全不同。
他站了起来,让人会过了账,随即便起驾回宫。
张千则小心翼翼,他察觉到一些陛下对于报纸的态度不同,担心百骑因此而受影响,偏偏此时他不敢多嘴,只好忐忑的不安的等待陛下什么时候高兴了,而吐露出自己的心思。
实际上,第二期的报纸已经卖疯了。
起初只是想卖六千份,后来开始拼命的加印,可加印到了一万五千份时,还是有不少卖报的人跑来求货。
这是陈爱芝万万想不到的,他想不到的是,军民们对今日的内容如此的感兴趣。
其实不只是这些货郎,甚至已有不少客商看到了这报纸的商机了。
从前的时候,各州想要了解长安的动向,往往都会专门派人来长安传抄邸报,所谓邸报,往往是官方的一些动向,好让各州和各县的官长对朝廷有所了解,毕竟,若是消息过于闭塞,说错了什么话,做错了什么事,就很有可能要引发出可怕后果。
而地方的一些世族,也有了解长安消息的意图,他们可能并不追求报纸的时效性,哪怕是半个月,甚至是一个月前的消息,他们也无所谓,而报纸的信息量太大了,一些客商来了长安进货,就动了心思,买上几十上百份,带回家乡去贩售。
各州对报纸的需求,同样也是巨大的,天下三百多州,一千五百多个县,哪一个县没有一定的需求?一个县里七八个官员,还有十几个重要的文吏,更不必说,还有一些地方的世族和豪强以及商贾了。
洛阳那里的需求最大,这洛阳的商贾,当即便定制两千份,要送去洛阳贩售,而扬州……大抵也是如此,略少一些的,也有一千份。
其他的小县,或二十张,或三五十,都是不一而足。
甚至还有商贾索性收购起市面上的旧报纸的,这倒不是省钱,实在是没办法了……毕竟报馆里没货了。
这第二期的需求量实在是比预期的要超预想很多,于是……只能不停加印,当大家发现加印也解决不了问题,只好继续招募匠人,配置更多的印刷机器。
那交易所里,如今可以说是人手一张报纸,报纸在这里的销量是最好的,甚至有人看着陛下劝学的文章,突发奇想,跑去投资造纸了。
报纸给不同的人,带来的是不同的想法,对于商贾而言,看了报纸里的讯息,总觉得该投资一点啥。而对于读书人,则沉浸在里头文章的优劣上。对于寻常百姓,他们更津津乐道的是奇闻异事。而对于朝中的大臣和官衙里的官吏,则是通过某些讯息,去推敲朝廷和陛下的动向。
似乎每一个人,都能从中汲取出一点什么,无论判断是否准确,可至少……讯息摆在你的面前,自己判断便是了。
陈爱芝心急火燎地找到了三叔公,急匆匆地道:“老祖。”
陈爱芝比陈正泰还要小上一两辈,三叔公对于他而言,辈分可就高得太多了。
他急急地继续道:“现在看来,此后的报纸,每一期若是不印个三五万份是不成的了,只是这样一来,就增加难度了,编辑室倒还好说,现在人力充足,无论是分拣讯息还是采编,亦或者排版,暂时没有什么担心,可现在最紧要的是要扩建作坊了……”
“是来要钱的吧。”
三叔公气定神闲地呷了口茶,而后笑吟吟地看着陈爱芝道:“这个都是小事,咱们陈家缺钱吗?缺的是怎么将钱花出去,现在多了这么个名目,你放心便是了。”
三叔公虽说年纪大了,可是对钱这方面的事却比谁都精!
这笔数,是显而易见的,若是每日有五万的销量,那么就很可观了。
一个月下来,便是一百五十万份的销量啊。
一张报纸三十文,那么一月下来营业额便有五万贯了。
五万贯虽然不多……可勉强维持报馆的运转却是足够的了,何况……随着报纸的影响日益增加,销量若是再增加不少,再挖掘一些其他的盈利方式,那么一年的营业额,便可超过百万贯了。
这买卖……怎么看都不亏。
三叔公随即又对陈爱芝道:“今日的报纸,老夫也看了,这头版的那篇文章,写的真好,明日那一期,头版打算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