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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织”,跟那些名称类似诗句的异能相比实在太好理解它的功效了,因为好理解,因为和那些动辄毁天灭地的异能放在一起,只能拿来做衣服的异能看起来格外的无害,所以异能特务科瞧不上阿尔格尔的异能,草草将小朋友的危险等级定为不需要进一步监管的e级似乎成为了顺理成章的事。然而人鱼称霸异世界的天空大海,改造自它们本源魔法的异能即使效用大大削弱,哪里又会是真正的纯洁无害呢?
海岛无岁月,哪怕这座钢铁小岛是由人鱼抽取沉船编造的巨大巢穴也不会例外。小朋友每天日落而作,日出而息,生活一成不变,便也失去了计算年月日的意义,唯一能让他发出“哦,又过了一年啊”这种感叹的,只有那群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到岛上、每晚定时定点过来落脚休息的噬魂海狮。这些臭名昭着的海上恶霸光听名字都知道不是好相与的,尤其在一年一度的繁殖季,海狮狂躁到恨不得将感知范围内的一切活物撕碎,哪怕是顶级猎食者人鱼,哪怕是毫无威胁的海蟹,哪怕是柔弱年幼的人类幼崽,它们气血上涌,它们无所顾忌,它们双眼血红,见到什么都要扑上去斗一斗,连难得来一回小岛的浪花也要被追在屁股后面啃两口。每年到这个时候,荷尔蒙冲昏海狮群的头脑,外患尚且可以暂时往后放放,内忧,或者更直白一点,源源不断的年轻挑战者,这才是害诸多小团体首领神经过敏的心腹大患。每当太阳西沉,阿尔安居的悬崖底下都会传来层出不穷的咆哮打斗声,阿尔为什么会在白天睡觉,就是因为这群臭烘烘的海狮大晚上扰民啊!!!房客倒逼小房东改变作息是吧,小房东委屈巴巴改了还要天天躲着走是吧?好好好,如此恶霸,阿尔的哥哥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灵魂,是、布。”
哥哥耐心教导怀里的幼崽,一只大手捂住阿尔的眼,阴寒的力量小心翼翼灌入体内,打开孩子的灵视;另外那只手,那只小拇指极长、指尖连着薄膜的手刻意放慢速度,伴随歌声缓缓在空中画出逆转的编织法阵。涛声寡淡,曲调梦幻,阿尔屏住呼吸,噬魂海狮们遭到束缚,只能老老实实被拖到猎食者面前。于是阿尔格尔发现那些海狮的灵魂很熟悉,看着就像一匹匹灰布,安静,干净,漂亮,柔顺……他突然想起自己的小被子,是同款的丝滑美丽诶。小朋友快乐地晃晃脚丫,阿尔知道啦,那是哥哥用海狮灵魂做的被子,对不对呀。
对了。
哥哥轻笑,因为要配合容貌娇弱的人面加强魅惑术效果,明明是可以凭蛮力一巴掌抽飞风暴鲸的设定,它的声音在人类耳朵里却是极致的柔软甜蜜。
编织,顾名思义就是将材料按照一定方式整合出主人希望看到的模样。只需要明白这个概念,就能理解为什么“编织”会成为异世界绝大部分陆地国家的禁术:精通编织者,“材料”是什么,编出来的“成品”是什么,端在一念之间。
咒文唱到最后一句,冰冷有力的大手轻轻握住孩子那温暖柔嫩的小手,兄弟俩齐心给法阵点上最后一笔。灵魂解构,灰布消散,一条条刻满玄妙小字的丝线浮现眼前,供人摆布。哥哥熟练抽出其中三条分别代表“攻击人类”“攻击人鱼”“攻击杀人蟹”的丝线,曲调突变,法阵扭转,巧手编出名为“守护”的铁律,再次变调,再次扭转,将铁律安插进去,从此,桀骜不驯的海洋魔兽便成为了兄弟俩最忠诚的看门狗。
还有哦,除此之外,阿尔还额外收获了一个大大的灰色杀人蟹布偶,毕竟那些抽出来的灵魂丝浪费了多可惜呀。
当然,阿尔格尔的逆转魔法做不到哥哥那么精细。杀人蟹比起噬魂海狮,思维更加简单,所以灵魂也更加简单,哥哥陪他拿自家蟹练习好久,小朋友依然停留在将整块布绞碎的初级阶段,为此很是沮丧。幸好现在情况特殊,阿尔认为自己不需要那么精细,他的心中自有一杆秤,已知中也妈妈是研究员,研究员是威胁,威胁必须抹除,而威胁像那些螃蟹一样短暂地变成活死人想来也是无所谓的。
那么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啦。
阿尔格尔瞅瞅中也,赭发男孩正欢呼雀跃,贴贴蹭蹭开心于可以带妈妈回家,好吧,看来他现在没空把脑子外借给阿尔用用了,小金毛仰头独自陷入沉思。杀人蟹灵魂碎掉以后没当几秒活死蟹就因为心脏忘记跳动死掉了,阿尔可不想弄死中也的妈妈,中也会难过,叔叔们也会难过,他现在必须开始考虑施展完法术要用什么办法教中也妈妈重新学会呼吸、消化、进食这些基础本能了,咦,好像在哪里听说过人类的心脏要是停跳也挺麻烦诶,唔……果然还是先把人塞进医院急诊室再逆转编织好了。
阿尔格尔作出决定,拍拍中也示意他冷静下来,慢吞吞开口道:“横滨这边的医院不靠谱,我们把阿姨……(他沉默片刻,瞥了眼那张性别属性分明的脸,若无其事地改口)我是说这位先生带回东京,放医院治好了再领回家养。”
“就跟一样。”阿尔进行了毫无必要的补充。
中原中也完全被可以带妈妈回家的喜悦冲昏了头,丝毫没有察觉阿尔的恶意——其实阿尔格尔都不觉得自己在干坏事,本来就不带恶意——小男孩把大手妈妈紧紧抱在怀里,想起怎么叫都不肯来的救护车撇撇嘴,又很快愁得直皱眉:“车站离这里好远哦,两个小朋友带一个昏迷的大人,这组合听起来都很怪诶,真的能叫到出租车带我们过去吗……”
很好,中原君,你已经完全理解了横滨人的求生欲。
“那个啊,既然他是你妈妈就没问题了。”
坏蛋的命运已经掌握在自己手里,阿尔格尔难得慷慨一回,指挥小伙伴一起把人再翻过来。黑发青年静静仰卧,小金毛的手指发出红光,鱼重获自由,立马跳到地上裹着小恐龙雨衣坚强蹦跶,又是一道红光,鱼身上的毛衣眼疾手快伸出线头,将鱼死死绑在大桥栏杆上。中也哇声一片,阿尔格尔得意地踮踮脚,取下在背上看了好一会儿风景的布偶亚历山大先生,双手抓住布偶的嘴用力往外一掰,原先顶多可以塞个拳头进去的“嘴”瞬间暴涨到足以完整吞下一个小孩,这是真吃小孩啊!不过既然能吃下一个小孩,倒在地上人事不知的大人目测也是可以吃进去的。
中原中也这回是真的控制不住哇哇叫了:ooo!
鱼:!!!
兰波:zzz
“中也,动起来。”阿尔格尔淡定提醒,“我要控制嘴的大小,你是主力,把这位先生装进去。”
“啊?哦哦!”
当中过程不必细讲,中原中也如今就是八岁普通小孩的力气,靠他一个小朋友想推动一米九的成年男子着实艰难;阿尔格尔中途看不下去,换了好几次姿势试图帮忙,最后还是脱下鞋子,用干净的脚踩稳亚历山大先生的下颚才勉强腾出一只手来扒拉人,总之孩子们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巨大人类完完整整塞进亚历山大的肚皮。中原中也累坏了,手脱力到不自觉发抖,眼睛却亮到吓人,毕竟他们要把妈妈带回家啦!而且亚历山大先生好厉害!肚子里分明装了一个大活人,一眼看过去还是无辜可爱的布偶一枚呀~中也一直以为它最多装点零食水壶之类的小东西呢!
对此阿尔格尔表示,谁让叔叔指挥自己收拾家里那些危险品的时候,中也还是个只会傻笑的小呆瓜啊。
“阿尔阿尔,我可以进去看看吗?”小呆瓜plus积极举手。
阿尔格尔弯腰刚想捡起鱼跟毛线团,闻言回头询问:“你现在试吗。”
“嗯嗯!”
“进来吧。”
金发小男孩捡上脚边某个小东西才放下杂物起身,他故技重施掰开布偶的嘴,中也欢呼一声钻了进去,然后短短三秒就一言难尽地爬了出来。
布偶观察员作出重要指示:“阿尔,等有空我帮你收拾一下里面的东西吧。”
“好,里面很乱吗。”阿尔格尔心不在焉地回答。
中原中也围着小伙伴转圈圈,急着分享亚历山大先生内部的见闻,没注意对方手里正捏着一枚分量十足的金属纽扣。
赭发小孩手舞足蹈道:“超级乱!空间再大也不能这样啊?我还看到了大前天我们做失败的姜饼人,原来你把那些薄荷味姜饼放这里了呀?”
“嗯,不可以浪费食物,总有一天能用上的。”
“……阿尔,你是仓鼠吗?”
阿尔格尔随手把纽扣塞进口袋,解开束缚抱起大鱼:“那你要帮仓鼠阿尔背亚历山大先生吗。”
“我要!阿尔最好啦!”
中原中也兴致勃勃背上神奇布偶,弯腰拎起毛线球在前面叽叽喳喳,阿尔格尔抱鱼跟在后面安静倾听,偶尔给出回应。两个小朋友的组合看起来确实非常无害,他们离开大桥没走多远便成功拦下出租车,一路来到列车站,还没进去呢,乘务员小姐就风风火火跑过来截下了大活鱼。小朋友是讲理的,尽管略微肉痛——因为阿尔在菜市场选的真心是一条非常肥美非常有活力的鱼——但是在工作人员的劝说下,孩子们依然乖巧上交违规品大鱼,这才顺利上车,找到一个空荡荡的车厢窝在一块吃列车便当。
吃完便当,小青蛙手表开始一天一次的“咕呱咕呱”,中原中也喝下今日份的灵魂滋养水,据说危险的横滨在身后不断远去,短短半天他经历了太多事情,难免精疲力竭,抱紧布偶靠在阿尔肩上打盹。阿尔格尔还不能睡,强撑着打了个哈欠,从口袋掏出先前捡到的那枚金属纽扣。阿尔确定那位先生倒下去前地面干干净净,所以这纽扣必是对方被他们折腾时从身上掉下来的。太阳艰难刺破连绵多日的阴云,列车轻微摇晃,阿尔格尔就着天上的阳光,就着手里的酸奶,眯眼打量刻印在纽扣背面的字母。
“arthurrimbaud”
如果间谍先生意识清醒,他或许会发现这个小孩居然用标准的法国东北部夏尔维勒镇方言念出了自己的名字,不是医院那群日本人一样误读成“兰堂”,而是发音过于地道的“阿蒂尔兰波”。可惜,他此时正在亚历山大先生的身体里昏睡,独自跟记忆洪流搏斗,对外界毫无感知。所以现在,在这个空气中洋溢着淡淡酸奶香的下午,只有一个小孩揉揉眼睛,扭头迷迷糊糊地问:“阿尔在说什么啊?”
“我说,中也。”男孩手指轻轻转动纽扣,语气是难得的犹豫,“你觉得阿蒂尔兰波这个名字很常见吗?”
“咦?我没听说过诶……”
中原中也当然没听过这个名字,小朋友平日里只会接触那么些人,看的也都是日本人制作的绘本、儿童节目,即使是偶尔去一趟的酒吧哔哔鲁芭,因为位置比较偏,也几乎没有外国人能找过去,中也哪里知道其他国家的取名偏好呢?
阿尔格尔想不到这么多,他自己也是小孩子呀,同伴的想法对他来说可太有参考价值了。填饱肚皮就是容易招来绵绵睡意,阿尔扛不住了,脑袋一点一点的,伴随中也重新沉入梦乡的悠悠呼吸,他在眼皮合拢前拼命挣扎装好纽扣,小声哼哼:“那就,别当这是意外。”
命运的轨迹因为一枚纽扣得以改变,孩子们无忧无虑团成一团呼呼大睡,唯有亚历山大先生躺在中也怀里,用那双绿色豆豆眼含笑凝视前面的深褐椅背,始终一言不发。
“我答应过,会照顾好他们的……放心吧,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