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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嬛白日里被太后留在寿康宫很是抄写了一段时日经书,她性子本就坚韧,待明白过来太后意在敲打她独占圣宠后,便常常规劝皇帝留宿皇后以及其余妃嫔宫中。太后见她知情识趣,倒也肯教导与褒奖她几句。
皇帝从善如流,富察贵人、夏冬春等新晋宫嫔也被皇帝重新记起。
就这般,没多久,宫里竟传出富察贵人有孕的消息。
富察贵人乍怀龙种,恃宠生娇,频频着人请皇帝来看自己不说,连华妃的示好也渐渐不放在眼中。
翊坤宫,华妃恨恨道:“富察贵人有孕,本宫好心让颂芝送了一盘红枣山药糕去,谁知富察贵人仗着有孕,也不起身谢恩,真是大胆。”
曹琴默不疼不痒的劝了句:“富察贵人只是一时放肆才这样罢了,并非真的对娘娘不敬。”
“她刚怀孕就放肆成这个样子,若是来日诞下皇子,岂不是要上天了吗?!”华妃越说越气。
“那倒也未必,只看齐妃便知道了。”
“富察贵人美貌,天长日久,难免皇上会动心。”
“是啊,若诞下的是个公主倒也罢了,若诞下的是位皇子,宫中许久没有皇子诞生,皇上不知会高兴成怎样呢?”曹琴默感慨道,说话间亦有些悲切。
华妃鄙夷了几句曹琴默留不住圣恩,曹琴默倒也不恼,只道自己只愿温宜平安长大,别无他求。
“你能容人,未必人能容你,”华妃阴阳怪气的挑眉,“好在富察贵人也不是一个有福的坯子,这才刚怀孕,宫外就闹起了时疫,搞得皇上满心烦恼。”
她话刚落,周宁海便满头大汗的跑进了殿,“娘娘,出事了,宫里出时疫了。”
“什么?”华妃惊呼。
因为裴蕴,安陵容得知时疫的确切消息要比旁人早,小贵子不敢大意,提前在宫中各处焚了艾叶等物,不仅每日晨起、正午,黄昏一遍不落的烧着,而且还叫宫女将驱疫的药材缝制成香包,叫大家挂在身上和室内。
除此之外,对永和宫的门户更是严防死守。
安陵容毕竟是妃位,且还怀有身孕,在太医院可以预领的药材本就有富余,便叫小栋子派人给夏冬春、史嫣然以及沈眉庄三人处各送了些备用。
“娘娘,听说这时疫最先是在华妃娘娘宫中发现的,是她宫里做杂役的小德子先染病的。”宝鹊道。
里里外外早就清洗熏烧过了好几遍艾叶的小贵子,站在距离安陵容二十步远的地方回话道:“娘娘,奴才前些日子出宫看过几次落雪和千桂家人,最近,就不进殿伺候了,娘娘自己要保重身子。”
“宫外形势如何了?”小贵子常到宫外看望落雪和千桂的家人,也算是安陵容的心意,是以,安陵容对他的话并不十分惊奇。
“奴才在宫外的时候,还只是京城外围的偏僻之地偶发几例,最近却……已然开始蔓延开来了。”小贵子蹙眉道。
人力在天灾面前,当真不堪一击,他种种部署,若将棋子尽数舍在天灾之下,也算时也命也了。
这几日小贵子害怕自己在宫外染了时疫,不肯近前伺候安陵容,每日都只困守在自己住处,寸步不出,而小栋子难得得了次露脸机会,殷勤程度比之从前,不知要夸张多少倍。
且因着时疫,余莺儿也一反从前忙忙碌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常态,开始有时间腻在安陵容近前不走了。
“娘娘~,来,尝一块桂花糕。看书久了,肯定饿了吧。”余莺儿待安陵容翻过几页书,媚眼如丝,声音甜腻的捏着块点心,凑上前道。
难得从前嚣张跋扈的余妙音娘子这几日肯屈尊降贵的来伺候自己,安陵容给面子的咬上一小口,继续看起书来。
然不过一刻钟,“娘娘~,渴了吧,来,吃颗葡萄,这可是皇上特意赏给咱们永和宫的。”余莺儿优雅的将一颗剥好了皮的紫晶葡萄送到安陵容唇边。
安陵容被她叫的心中一麻,鬼使神差的就张开了嘴。
别说,这么一个千娇百媚的美人侍奉在侧,连吃食竟都有滋有味了起来。
远处,正在喂小绿嘴吃葡萄的宝鹊看到这一幕,不知为何,浑身一抖,鸡皮疙瘩猛然就长出来了许多。
和菊青理丝线的宝娟在安陵容垂眸看书的时候狠狠剜了一眼余莺儿,恰逢余莺儿抬眸,两人针尖对麦芒的凝视片刻,余莺儿媚眼一转,故意挑衅的朝她勾了勾火,然后继续腻着嗓子招呼安陵容道:“娘娘~,累不累,莺儿给您按按鬓角吧。”说着脱鞋上榻,轻轻跪在安陵容身后,缓缓给她按摩起鬓角来。
没来得及拒绝的安陵容,感受着鬓角处传来的一丝丝舒爽,忽然拒绝的念头就弱了下去。
这几日没见,莺儿上哪儿学了这么一副好手艺啊。安陵容一边享受着,一边心中感慨着。
见自家娘娘意志不坚,一瞬就彻底沦陷在余莺儿的“魔爪”之下,和叶澜依一起喂着金龟的香兰轻轻戳戳身边的好姐妹,道:“澜依妹妹,你说咱们娘娘是不是本来就好这个调调啊。怎么每次都会被余莺儿给迷的神魂颠倒啊。”
叶澜依冷觑了一眼矫揉造作的余莺儿,没什么感想地淡淡回眸,一面继续往鱼缸中撒着饵料,一面道:“香兰妹妹,我怎么记得,我比你的年纪还要大上好几个月呢?”
“哎呀,是这样吗?妹妹最近事忙,脑筋都有点不大好使了呢。”香兰娇弱的按按额角道。
“哼,妹妹整日忙着在娘娘面前扮无辜、装可怜,可不要累坏了脑筋么。”叶澜依居高临下的睥她一眼,冷笑道。
切!什么人啊,说话这么阴阳怪气!
香兰无语的翻了个白眼,然后身姿摇曳的去旁边矮桌上端起一盘蜜桔,随即脸上挂上一抹乖巧无辜,柔弱地往自家娘娘方向行去。
永和宫闭了宫门不理外事,却不知周宁海带了一套染了时疫之人用过的茶具去了咸福宫沈眉庄处。
时疫来势凶猛,不过几日,宫中便屡屡往宫外抬死人。
安陵容听说了消息,也是忧心忡忡。
宫外有她的家人,有落雪,还有替她无辜枉死的千桂的家人,这些人,无论谁出事,都不会是她所想见到的。
她绞尽脑汁去回忆从前温实初改良的那张治疗时疫的千金良方,然而毕竟没有亲眼见过,只依稀记得其中几味主药当时被传的沸沸扬扬。
于是,便彻夜翻着医书,去回想那十来种主要药材来。
心想着,终归是重活了这一世,哪怕能尽一丝绵薄之力,也算不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