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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小孔,阿水仅能看见大殿大半的人,耳听得众僧念《往生咒》毕,又齐念了一遍佛号“阿弥陀佛”,这才停了下来。
居中一名老僧合十道:“本寺历来重于佛法,并不曾学武,本意便是不愿卷进江湖争斗之中。唉,岂料如今竟然还是卷进了这股狂流,害死了一名弟子。使佛门清净地成了他人战场。”
阿水心头也颇为后悔:“我也算是半个佛门弟子,大光寺之事与我也算有份。”
听得一个较为低沉的声音说道:“青玄大师,此事由我武当引起,我李若文代表武当向各位赔罪。”
阿水心头一震:“师父也在这里?”
那叫青玄的高僧还礼道:“一切自有其因果,此事须怪不得武当。况且是大侠出手救了我们,该我们大光寺拜谢大侠才是。”殿内人影晃动,阿水看得清楚,秦枫走至殿中,向死去的僧人拜了拜,道:“此事皆因我秦枫,小师父泉下有知,还请恕罪则个。”
阿水心中骂道:“假惺惺,人都死了,恕罪又如何?”
哪知他心中这么想,殿内一名小和尚也骂道:“假惺惺,我师兄已然死了,你道个歉有何用?”阿水凝神看向这名僧人,见他浓眉大眼,长得倒也威风,一双大眼正瞪着秦枫,竟欲上前教训。他本来不满秦枫,见这和尚骂了秦枫,心中称快。
柳千秋的声音自阿水看不见的角落传来:“你这贼秃,要不是有我们武当大侠在此,你们这等人尽数死了,此时称什么英雄?”
那和尚上前两步,右手掌撑天,左拳在前,乃是一招“除魔降妖式”,骂道:“你这小白脸有种过来试试?赢了方算英雄。”
阿水心中更加舒服,心想:“这和尚无论出了什么事,我定然要护卫他。”
青玄大师道:“因缘,快些退下,不得无礼。”
那叫因缘的小和尚怒哼一声,退了回去,一双眼睛仍瞪着柳千秋。
李若文走至殿中,抱拳道:“此事因我武当而起,亦因我武当而终,给贵寺带来诸多不便,在此致歉。我们还有事在身,这就不打扰了,就此告辞。”
青玄大师合十道:“阿弥陀佛,寺中还是诸多闲事,恕不远送。”
阿水不敢跟着李若文等人,只得在梁上潜伏了好一阵子,觉得李若文走了好一阵子了,这才轻轻跃至地面,此时欲走出寺门,却又觉得出了寺门竟无处可去,一时间抬首望月,怆然一叹:“天大地大,竟无我阿水容身之地。”
他这一叹,惊动了殿内僧人,这些和尚只是粗通武艺,但在这寂夜里,听力再差也能听见风吹草动。
阿水无心逃走,凭他的身手,这群和尚岂能留得住他?
直到几名年轻和尚围住了他,阿水这才转过身子,向门口的几位年长僧人拜道:“少林俗家弟子阿水,见过青玄大师,见过各位师叔师兄。”
青玄大师见阿水说话斯文礼貌,人长得也不甚凶恶,合十道:“既是少林俗家弟子到此,本寺自会接待,只是今日多有不便”
阿水连忙说道:“青玄大师,贵寺之事我也全都知道了。若我能帮得上忙,大师尽管吩咐。”阿水不知前路在哪儿,索性找个地方住段时日。而襄阳城各个地方均有可能遇见李若文等人,唯有这寺庙,李若文等人与僧人闹翻,不会前来,这里是最安全的。
阿水进门向死去的和尚拜了几拜,将《往生咒》低声念了一遍。
众僧人见阿水熟念经文,甚是高兴,那叫因缘的小和尚更是引阿水为友,上前轻声道:“你们少林高僧是不是都会武功?”
阿水和因缘走至一旁,道:“少林也分文僧武僧,文僧精研佛法,武僧则一心习武,一则保家卫寺,二则锄强扶弱。”
阿水深知佛家对待死去和尚的礼节,和众僧一起做完了法事。众僧对阿水的亲近之感又增许多。
当夜,因缘小和尚拉着阿水同去他的住所,询问武功上的学问。阿水一来满腹心事、毫无睡意,二来又喜欢因缘的直肠子,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对于因缘的问题,阿水一一回答,若因缘不懂时,阿水又连比带划详细讲解。
因缘喜好武功,在大光寺也学过一套武功,在此处唤作“降魔拳”,但阿水看来,却是少林“伏虎拳”的几招花式,也不知如何就传到了这里,被因缘学了去。
这一夜的时间,因缘接连追问,竟将整套“伏虎拳”的功夫招式学了七七八八。
只是武学之道,易学难精。想要临阵对敌,不仅要武功招式熟练,更要懂得每套武功内在的精髓,此在武学中成为“意”。
练剑者练到最高深的境界,乃为“剑意”,到那时并指为剑,飞花摘叶无不伤人。练拳者练到内劲吞吐自然,无拳胜有拳,乃为“拳意”,练至拳意的境界,无须出拳,拳力自然从身体里发出,伤人于无形。
当然,这是最高的境界。若是粗懂拳意,则要练至每一拳的招式不得固定,所谓招式,不是说的每一掌的手脚怎么比划,而是懂得每一招的“意”,到那时,无论以怎样的姿势打出武功,其威力自会不减。
因缘在阿水的解释下,也只是粗浅的懂得怎么比划罢了。不过他有如此的资质,能够一晚记住“伏虎拳”,也算难得,少林寺众多武僧,也难有他这般的聪明之人。
一直到了天色将明,在巡夜僧的一再催促下,因缘这才睡去。前一刻还龙精虎猛,这一刻便又睡得死死的,鼻孔里发出微微鼾声,睡得极为香甜。
阿水苦笑一声:“若是每个人都似他这般说睡就睡,说醒就醒,那岂不好?可我呢?我满腹的委屈,满腔的仇恨。我只要一合上眼,就是柳千秋那丑恶的嘴脸,就会想到他是如何陷害我,如何想要置我于死地。只要一闭上眼睛,我就会想到左通天前辈,他为了救我,不惜献出了生命,此等豪侠义举与他对我的恩德,我阿水此生无法报答,唯待来世做牛做马。”
阿水见因缘和尚睡得酣,于是也闭上了眼睛,可一闭眼,看见的竟是牵着女儿的手的上官柔。
阿水睁开眼来,眼眶不知何时已经湿润:“是我对不起她,我曾说五年内回去找她。可如今呢?已经是八年有余,我的大仇不仅没报,机会愈加的渺茫了。她和柳千秋生下了孩子,也算情有可原。”
可他愈不愿想起,偏生上官柔的一颦一笑涌上心头,无法阻挡。
情之一物,本非人力可阻。
阿水在床上越躺越清醒,屋外的虫鸣鸟叫竟都传进了耳朵,阿水想着心事,实在难以安歇,索性站起身来,将窗子打开一个缝隙,瞧着月色。
静谧的寺庙,却并非只是阿水一人未能入睡。寺门外一黑衣人悄悄跃了进来,绕过了巡夜僧,直奔后院。
阿水内功深厚,自然耳聪目明甚过常人,他很快便发现了此人,当下自窗户跳了出去,躲在一丛竹后。
黑衣人停在一道圆门前四处张望,似是看清了周围的确无人,这才提步进门,走至阿水身前两丈远处。这人一双眼睛四处打量,忽而竟轻轻一叹。
阿水心下一奇:“这人是谁,怎瞧着身形如此熟悉?是烟雨?”
想到烟雨,心中一动,忖:“不知烟雨此刻在何方,无尘道长将她的伤治得如何了。”
这黑衣人停留片刻,猫着身子走至阿水的房间窗前,又向四处打量,朝着屋内轻声喊道:“阿水。”
阿水大惊,此人竟是为了自己而来。
“你在不在?”
听了黑衣人说出了这句,阿水胸中只觉欢喜,轻轻上前拍黑衣人肩膀,低声道:“我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