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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时荣猛的一击掌,“我知道了!我知道是什么地方不对劲了!!‘难道师父就不是你的亲人了’,这句话的意思其实是,除了‘师父’,心宝已经没有别的亲人了……这种说法,要不然就是他杀害了她唯一的亲人,要不然就是杀了她全家。可他又说了‘他们’,明显不是一个人,所以,这给人一种所有亲人的感觉。”
“而且他口吻轻飘,隐隐有一种置身事外的味道,假如说是灭门之类的,总之,他亲自动手的事情,我觉得不该是这种感觉,不在于他在不在乎人命,而是整个味道不对。”
“如果是他亲自动手的,他大约应该说‘就算我没动手’,而不应该说‘就算师父什么也不做’,因为这句话的意思,其实是,他只做了很少……或者说,他做的并不是决定性的因素?”
连晏时繁都听急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晏时荣停顿了一下,“很久之前,我跟小绝聊过一个话题,这个天下,真的有天生这么倒霉的人吗?厄运不断?死劫连连?家破人亡?”
他长出了一口气,低低的说出了最后一句话:“身为储君,流落民间?遇上枭獍之家?”
满屋,猛的一静。
明霈帝一直没开口,听着他们说,一直到这时,才抬头看了他一眼。
晏时荣脸色泛白,也静静的看着他。
巫蛊之事犯忌讳,可是他认为这就是真相。
明霈帝一言不发。
他说的是对的,明霈帝也是这样想的,这就跟他说的“妖孽作祟”对上了。
他在养心殿,说明他已经禅位或者退位了。
而且,他还注意到了一点。
心宝说他穿的是金红色鹤氅,这金色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穿的,反正他是绝不会封一个道士国师之类的官职的,那么,除非是他死了,或者彻底没了掌控力,否则这个道士可不敢穿这样的衣服。
晏时繁忽的沉声道:“装神弄鬼又如何?小绝能说出受死吧,那就绝不是在‘拼命’,他有一定把握把他杀了,既然‘高手’能收拾他,那他也不过是个凡人而已。”
明霈帝不由得笑了。
身为帝王,见过多少大风大浪,这点事情,还不至于乱了主张。
他叫他们来,当然不止是因为担心心宝。
而且,也确实没白叫他们来,这父子兄弟的脾性能力,真真展现的淋漓尽致。
明霈帝心情不错。
就是那种,前一刻还觉得后继无人,可下一刻却发现,不但有,还挺多,还挺好,还能挑。
明霈帝离座,拍了拍晏时繁的肩,笑道:“繁儿说的对。不过是个凡人而已。”
元沈绝一直留意着这边的动静,一直到他们说的差不多了,才抱着团子回来,明霈帝抱了过来。
心宝哭完一场,又说了这么多话,宛似打完一架,瘫在明霈帝怀里,一动不动。
明霈帝捏了捏她的小手小胳膊,一边又道:“心宝,那人长什么样子?”
团子没精打彩的道:“好像挺好看的,虽然绑着布条,看不到眉眼,但还是看的出很好看,很白,鼻子高挺……啊!!”她忽然想到:“有点点像那个甘大人!但比他还好看,还要高。”
就是那种淡颜系精致挂的长相,不像坏人。
但哪怕想一想,都觉得很怕又很恶心。
团子一翻身,把脑袋拱进了明霈帝怀里,撅着小屁股,顾头不顾腚。
明霈帝给她小腿腿拽开,让她坐在他膝上,一边道:“也不早了,传膳吧。”
一边吃着饭,明霈帝又道:“其实京城,有好几家好园子,李庭芳家的园子,就很不错,余外还有几家……等明日朕先与李庭芳说一声,你们带着心宝过去看看。晅儿也陪着去。”
几人都应了。
团子很感兴趣,道:“可是心宝要是看好几天怎么办?”
“好几天就好几天,”明霈帝道:“上午醒了就过去,下午就回宫。”
他想了想又道:“青山,之前龙门县,朕明里暗里放过去不少影卫,我抽三百人给你,你大约也有认识的,用起来也方便。”
晏青山起身谢了。
明霈帝没再提这个道士,他们当然也没问。
好几件大事儿忙着,心里满当当,就连林娘子都把之前“恶心回去”那事儿给忘了。
但这在没啥事干的五皇子夫妻心里,就是绝顶大事,他们脑补了不少她们暗地里构陷他们的情节,所以一大早,五皇子妃韩氏就过来了。
然后她十分恭敬的行了大礼,又向心宝行了大礼。
一边满脸恭敬的道:“娘娘,娘娘之前吩咐的帕子,臣妇已是绣好了,臣妇的手艺,与绣娘不能比,请娘娘过目,还请娘娘不要嫌弃。”
团子在旁边吃饭,一边瞅着,总觉得心里那叫一个别扭啊!
外头二哥哥上完早朝回来,一进门,韩氏又一脸惶恐的向他行礼,还是大礼,吓了二哥哥一跳,赶紧连声劝止了。
林娘子烦了,直接把帕子往旁边一撂,道:“我这边有事,你回吧。”
韩氏脸一绿,僵了片刻,又一板一眼的行了大礼,这才必恭必敬的退下了。
她一走,心宝就趴到二哥哥耳边:“二哥哥,我觉得,五婶婶不是好人。”
二哥哥躲了一躲:“你非把粥啃我脸上是吧?”
一边掏出手帕擦了,随手摸了一把团子的胖下巴:“怎么就不是好人了?”
心宝一本正经的道:“就是……你看舅公是个武人,可是见我会行了礼再抱抱,梁哥哥是个熟人,也是行了礼才抱抱……可是五叔和五婶,他们要不就行的很潦草,要不就行的很正规,但不管潦草还是正规,都叫人难受。”
二哥哥一边听一边笑,等她说完了,才道:“你知道为什么吗?”
团子道:“为什么?”
二哥哥瞬间转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出来,恶狠狠的跟她道:“吃!吃!你把明年的饭都吃完!”
团子:“……”
连林娘子都乐了:“还真是!真是恶狠狠的,不想行你就别行啊,我稀罕她的礼?”
二哥哥冷笑道:“平时本来就用不着这样的大礼,她整这一出就是为了恶心人呢,觉得摆出这个架势,就能拿捏住人了?真是笑死人,阿娘堂堂的太子妃,难道还受不得她的礼?”
他又向团子道:“我不说师兄了,为什么舅公会向你行礼?因为桀骜和失礼是两回事,舅公行事肆意,却是一个真正的忠臣,在他心里,心宝的镇国公主之位,君的位置,是高于亲戚的,所以他行礼行的非常自然……但这位,和那位,他们内心是看不起我们的,他们自觉得比我们高贵比我们能耐,觉得我们不配受他们的礼,所以才屡屡在这种小事上做妖。”
他冷笑了一声:“真是叫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