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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懿冷淡地瞥了一眼澜翠,直勾勾盯着嬿婉,喝道:“一个宫女罢了,用的全都是主子才能用的最好的药,里面还有安神的成分,你当本宫没有去查过太医院的记录,空口白牙污蔑你吗?
亏得皇上还夸你心性豁达,没想到却是两面三刀,明面上良善天真,实际上却看见海兰惢心她们安全出了慎行司,就直接气病了。”
嬿婉眼圈一红:“嫔妾忤逆过您,您不喜欢嫔妾,也都是嫔妾自己的错,您想怎么说嫔妾都无妨,可怎么能这么说皇上!”
如懿愣了愣:“本宫何时说皇上了?”
弘历也是没想到,如懿指控了令嫔这么严重的欺君之罪,她的关注点却还在他身上。
而嬿婉说的忤逆……
让他一下子想起来如懿想要将嬿婉赐婚给她那同乡之事。
他看了一眼暴怒的如懿,淡淡问道:“令嫔此话何意?”
嬿婉娇弱的脸蛋儿上这会儿满是怒色:“皇上封了嫔妾令字,还特意让进忠公公来告诉嫔妾,如圭如璋,令闻令望,教导嫔妾以后无论什么境遇,都要爱惜自己的名声,保护自己的品德,做一个让四方都敬佩的君子。娴贵妃娘娘再不喜欢嫔妾,也不能说皇上对嫔妾的期望和教导,是恶毒的辱骂啊!”
她哪怕人已经被位分压着跪下,可背脊挺得笔直:“贵妃娘娘不喜欢嫔妾,向来喜欢曲解嫔妾的意思,嫔妾不在乎,可您不能这样污蔑皇上对嫔妾的好!
若非皇上那天救了嫔妾,嫔妾早就熬不住,准备那天晚上就回去挂死了事的!嫔妾怎么能让旁人因为嫔妾,如此污蔑皇上的好意!”
她最后一个字说下,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大大的一颗从眼瞳下方滚落,挂在洁白的下巴上,又倔强又愤怒。
春婵和澜翠不敢说话,可都气红了眼眶,跟着跪在嬿婉身后,两人都双手紧绷,像是随时准备扶住摇摇欲坠的嬿婉。
弘历目光微顿,转而看向如懿,只见如懿翘着手指,长长的护甲发散着寒光,一身藏蓝色的衣衫满是肃穆冷厉,杏眼怒瞪,满是寒光。
这一弱一强,一跪一坐,当真是应了那一句--有权势的主子,和无依无靠的奴才。
可这满宫妃嫔,无论位分高低,都是宫女太监们的主子,不该是高位嫔妃们的奴才。
他亲自俯身,扶起嬿婉:“你既然还记着朕对你的期许,就知道,君子不光是品行高洁,还要心性坚韧,在旁人证据确凿你的确有错之前,不必跪着回话。”
顿了顿,握紧她冰凉的手指:“日后再不许说什么自戕的话!”
嬿婉哽咽一声:“嫔妾的命是皇上救回来的,皇上说什么,嫔妾就听什么。”
弘历无奈地拍拍她的手腕,将她按在身旁坐下:“真是个哭包……坐好了,这又不是三堂会审。”
一句话,就让如懿眼底的戏谑不屑僵住了:“皇上?”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弘历,不敢相信,魏嬿婉满口讨好恭维,避重就轻,明显就是在转移话题,说假话,而弘历竟然完全听不出来。
他这不是色令智昏吗?!
弘历看见如懿指控的神色,脸色微沉。
他亲眼见过嬿婉是如何每天临摹他的大字,亲耳听过她说他六七年前跟她说过的话,亲身验证过,只要能让他高兴,多为难她都为了。
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姑娘到底有多爱慕他,将他当做了天神一样,不容任何人冒犯。
如懿啊,确实是对嬿婉有偏见,才会觉得嬿婉的一举一动,处处都是不怀好意。
他淡淡道:“娴贵妃今日到底是来探病的,还是来兴师问罪的?”
如懿微微顿了顿:“臣妾只是不愿意皇上被人蒙蔽,所以想让皇上看清楚某些人的真面目,您是大清之主,嫔妃是您的枕边人,若是真留了那包藏祸心的隐患,日后不知道会惹下多大的祸事。”
嬿婉欲言又止,碍于规矩,又把话吞了回去。
弘历淡淡道:“既然娴贵妃有疑问,你便说说看。”
嬿婉仿佛得了底气,认真询问道:“贵妃娘娘是觉得,宫女不配用那么好的药,所以才怀疑嫔妾是自己被气病了,是吗?”
如懿脸颊上的肉往上推了推,笑意不达眼底:“事实胜于雄辩,任你如何巧言令色,可公道自在人心。”
嬿婉鼓起勇气望着她:“贵妃娘娘说得对,王蟾昨日去拿药的时候,确实不光拿了风寒药,还拿了珍贵的益气安神的药材。
这些药材,平常都是给嫔妾用的,是皇上和皇后娘娘心疼嫔妾生了病,从自己的份利里挤出了一部分,赏给嫔妾养身子用的。”
如懿看向弘历:“皇上,您听到了吧。”
弘历无奈:“如懿啊,你听她说完。”
如懿嘟了嘟嘴,瞥向嬿婉,戏谑讥讽地看着她:“你不用顾左右而言他,快些说。”
嬿婉便加快了语速:“其实不止是嫔妾需要安神,嫔妾宫里的人都需要安神,愉嫔想要置嫔妾于死地,用的还是谋害悼敏皇子这样可怕的理由,永寿宫上下,谁不怕呢?”
她轻声道:“虽然愉嫔没有查出跟那位勾结,可她连悼敏皇子都信手拈来污蔑妃嫔,不但出来了,还被封了嫔,澜翠……澜翠她其实是被吓病了,只是不好说出来,才用了发热的借口。
她虽然是宫女,可也是清白出身,爹生娘养的血肉之躯,我连累了她,让些我自己的药给她喝又怎么了?
难道眼睁睁看着她为我损坏了身子吗?不光是澜翠,我还偷偷把我的药拿来煮成了药茶,骗宫人们是喝来养生的。
永寿宫上下都知道您疼爱愉嫔,连她犯下这样僭越的大错,都能磨得皇上放了她,还升了位分,全都日夜惶惶,茶饭不思。
我实在是害怕大家都出事,这才悄悄做了这些。您若不信,只管让人去查药渣。”
如懿面色一厉:“魏嬿婉你放肆!皇上已经查明真相,你竟然还想污蔑本宫和愉嫔吗?”
嬿婉脸色发白,似乎想跪下,但看了看弘历,又生出勇气,坐稳了身子:“嫔妾不敢说谎!嫔妾也没想到,您会知道嫔妾昨晚上叫了太医,更不知道,您会偷偷过来抓嫔妾现行啊!”
她看向弘历,含烟眉微微蹙起,愈发显得楚楚可怜:“皇上,嫔妾不是故意冒犯娴贵妃娘娘的,嫔妾都是嫔位了,还夜夜梦见被愉嫔娘娘掐死,更何况宫人们呢?
嫔妾实在是自己当过宫女,也被人欺负过,感同身受,实在心疼她们,这才偷偷地拿药、请太医,绝对没有,也不敢抹黑贵妃娘娘的名声啊!”
她欲哭无泪,显然也没想到偷偷摸摸干的事儿,也会被抓包。
如懿的嘴,向来都是只在太后身边才极会说话,只要皇上在身边,她总是脑子一片空白:“皇上,令嫔如此污蔑臣妾,臣妾不知道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