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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公公和顺公公都是满洲国皇宫里的太监,也确实在内务府广储司当差,专门负责保管整理溥仪皇帝放在小白楼里的收藏品。一九四四年下半年,rb人在欧亚战场节节败退,占领中国的土地也被不断收复,中国军民的抗日热情日渐高涨,日军由于前方战事吃紧,rb人无暇顾及伪满洲国的溥仪皇帝。由于伪满洲国皇室的主要开支都由日军资助和供给,此时的rb人把在中国掠夺的钱财和物资,除了大部分运回本土,剩下的就用来装备自己的军队,无法及时足额为伪满洲国皇室提供经费。庞大的皇室成员习惯了锦衣玉食,每日所耗甚巨,后宫的生活日益捉襟见肘,溥仪只得自筹费用以解燃眉之急,开始还能和一些满清的遗老遗少筹集部分资金,数次募捐之后,这些人对堂堂满洲国皇帝也避之唯恐不及。溥仪深深地感受到了人情冷暖,几番思索后,决定忍痛割爱,变卖一些自己从bj带出来的珍藏品,以维持皇室基本开销用度。由于藏品众多,管理混乱,数次售卖后,就连溥仪自己也不知道小白楼里究竟还剩下些什么物品。眼看着大势已去,一些宫女太监甚至是侍卫开始偷偷地带着宫里的一些东西逃离皇宫,这些人也接触不到什么贵重物品,充其量也就是些杯盘碗碟,衣衫罗裙,虽然这些日常用度之物在宫里引不起人们的重视,一旦流落到民间,那就不可同日而语了。即便世人知道伪满洲国皇帝是rb人的傀儡,都不耻他的行为,但民间一些人士还是以收藏皇家用品为荣,一些专事收藏的人甚至开辟了一个皇家物件品类,一时众人都对皇宫流出的东西趋之若鹜。
德公公和顺公公看着身边熟悉的人纷纷逃离皇宫,也开始眼热心跳,他们便打起了这小白楼藏品的主意,二人利用管理皇宫藏品的便利条件,在一个侍卫疏于看管的晚上,贴身藏满贵重物品,利用身上的腰牌混出了皇宫。二人逃出皇宫后,不敢久留,改换装束后连夜乘火车赶到奉天,在奉天又转乘开往bj的火车,经过数日奔波,德公公二人终于回到了自己的祖籍地bj。
德公公二人到达bj后,已是身无分文,开始算计着变卖从皇宫里带出来的这些珍宝,二人首先想到了bj城最大的文玩市场琉璃厂,开始变卖一些鼻烟壶、漆盒、扳指、玉佩之类的东西,二人不懂市场行情,被琉璃厂那些古玩店的奸商一番品头论足,贬低价值后给低价买了过去,虽然不是按市场价成交,可那是皇室真品,价格已是高于寻常藏品数倍。专卖后二人便有了不菲的身价,手里有了钱的两个公公开始购买宅院,向正常人一样娶妻纳妾,过起了骄奢淫逸的生活。由于二人久居深宫,不懂操持家业,变卖宝物换来的大洋日日只出不进,没多久,二人手里的钱财就日渐微薄起来,只好不停变卖手中宝物以维持每天庞大的开销。一年多的时间就把宫里偷出来的东西卖了个七七八八,所剩不多。由于二人经常光顾古玩店,并且一出手就是价值不菲的真品,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都想着从二人手里淘点东西,赚上一笔。这些人里就有一个长期混迹于琉璃厂的骗子黄六,他经常造假卖假,设下骗局,蒙哄外行和异乡人,琉璃厂的那些正经买卖人和经营多年的商贩都对他深恶痛绝,敬而远之。黄六私下里几经打听,对德公公出手的东西也多少了解了一些,他倒是没实力从德公公手里倒卖些文玩赚差价,他想的是空手套白狼,从他们身上诈出些财物来。黄六打定主意,通过几次跟踪德公公二人后,找到了他们的住所,看着这修葺一新的深宅大院,知道他们必定不是此地久居之人,肯定是新搬来的,能有实力在京城繁华地带坐拥一处院落,财力必定不俗,黄六没敢贸然敲门进去,记下德公公二人的住宅后,黄六回到自己家中,苦思良策,要从德公公身上榨出些油水来。
一天,黄六带着三个经常厮混在一起做局骗人的泼皮,尾随德公公到家后,一拥而入,闯入内宅将德公公紧紧围住,德公公顿时大惊失色,看着这几位不速之客,不知所云。黄六不紧不慢地对德公公说道:“我们盯你很久了,收拾下东西,跟我走一趟吧,你的事儿犯了。”
德公公吃惊地问道:“诸位是什么人?所为何事?怎能私闯民宅?”
黄六冷冷一笑说道:“我们是衙门里的官差,今天微服私访,特来稽查你近日所售之物。前不久故宫大量前清文物失窃,总统府责令我们严密追查文物下落,缉拿盗窃和销赃之人。你日前所售之物皆在故宫流出宝物名单里,你作为嫌疑人需要跟我们回去调查。”
德公公故作镇定地说道:“官爷,您找错人了,我们既没有盗窃故宫的文物,也没有在哪里销赃过。”
黄六冷哼一声说道:“大胆,近日我们已在琉璃厂古玩店内进行了大量的走访调查,你在那里卖出的东西大部分都是皇家御用之物。你一介平民,何来此物,铁证如山,还敢狡辩,来呀,给我搜。”说完让一个人控制住德公公,黄六和另外两人开始在屋里翻箱倒柜,德公公娶来的一妻一妾也都吓傻在墙角,蹲在地上抖作一团,不敢作声。
久居深宫的德公公怎会知晓如此江湖套路,真以为自己携带赃物潜逃之事败露,看着黄六等人在家中到处翻找,也不敢阻拦,只是暗自叹息大难将至。
黄六几人一番搜索后,从柜子底部找出来一个落锁的木匣和一个包裹严实的卷轴。黄六几人大喜,让德公公打开验看,德公公不敢不从,只好哆嗦着将木匣的锁打开,黄六一看,匣子里有件折叠整齐的崭新黄马褂,一把乾隆落款的纸扇,有个玉扳指,还有几个鼻烟壶。又喝令德公公把卷轴展开,是一幅品相上乘的唐代侍女画像。黄六掂起木匣,将里边的东西翻来覆去,仔细验看,凭着自己多年在文玩行里摸爬滚打的经验,这些俱为真品无疑。
黄六大喝一声:“大胆歹人,还敢狡辩吗?现在贼赃俱在,给我如实招来。”
德公公看着被搜出来的东西,知道自己再抵赖不过,只好将自己从长春皇宫里携带宝物逃出的实情据实相告。德公公最后可怜兮兮的说道:“这些东西是皇上当年出宫的时候带到长春去的,真不是我们现在从故宫里偷出来的。”
黄六佯装怒斥道:“休要狡辩,带你回到警局,一番拷打后,你自会老实交代。说不清楚的话,你的小命就丢在了大牢里。”黄六一边说着一边看着眼前的东西,心中早已欣喜若狂,开始盘算如何才能将这些宝物据为己有。如果就此将这些财物劫走,德公公肯定心存怀疑,会去报官,而自己世代居住京城,又经常在琉璃厂走动,到处都是熟面孔,一旦事发,除了自己会被官府通缉追捕,还会牵连家人受累。另外还有可能引来江湖人士的垂涎,追杀自己夺取宝物,那时候就只能逃离京城,流落江湖,永无宁日了。这不是自己想要的,自己巧取豪夺这些财物就是为了在京城里享受这纸醉金迷,灯红酒绿的奢靡生活。杀人灭口,自己没胆;抢劫销赃,担心被追杀,黄六一时陷入两难。
就在黄六贪婪地盯着这些宝物沉思时,德公公战战兢兢的说道:“官爷,还望您手下留情,今天咱交个朋友,您就放我一马,这些物件您要喜欢就随便挑上两件,今天这事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我明天就变卖家产,去往他乡,不再在京城抛头露面,我这官司也就了了,您也好回去和上峰交差,您看如何?”
黄六嘿嘿奸笑两声,计上心来,说道:“实话告诉你吧,我们也不是什么官差军警,我们是专门倒腾文物的,我们注意你很久了,就知道你这东西来路不正,今天来找你是想和你做笔生意。”
德公公一听对方不是官差,心里稍微镇定起来,抬头说道:“光天化日之下你们竟敢冒充公差,入门抢劫,我非得告到警局不可,把你们这些人绳之以法。”
黄六呵呵一笑说道:“不知道你的故事之前我害怕你去告,但是现在我不怕了,你去告吧,随便。”说完,让抓着德公公的人把他放开。
被放开的德公公,舒展了一下腰身,看着眼前这些无赖,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嘴角抽搐两下结巴着说道“我,我。”一时想不出主意,也说不出话来,站在那里进退两难。
黄六走上来,搂着德公公的肩膀说道:“德公公,不要生气,有钱大家赚嘛,你从宫里带出来那么多好东西,换来了这么大的家业,还娶了两房娇滴滴的夫人,羡煞旁人啊。我今天来也不是要夺你的这些宝物,我有一个办法,利用你的身份和手中的这些宝物,咱们谋划一个赚钱的门道儿。”
德公公挣脱黄六的胳膊,气鼓鼓的说道:“既然翻箱倒柜地大肆搜查一番,还要说这些好听的,要抢就抢了去,我也认了。不要搞这些猫哭耗子-假慈悲的事。”
黄六也不计较,哈哈一笑,说道:“德公公,你且坐下,让两位嫂夫人给端些茶水来,容我为你指明这条财路,把你手里的这些宝贝给我做个药引子,我有办法让它们给你带来滚滚财源,比你现在变卖所得的钱要多几十倍,上百倍。”
德公公充满戒备的心里此时有些动摇,他用狐疑的眼光看了眼黄六和他面前的三个人,此时自己无力反抗,即便人家把这些东西抢走也无可奈何,既然他主动要求坐下来谈,还不如听听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德公公说道:“说来听听。”把黄六四人让到椅子上坐下,并让蜷缩在墙角的妻妾起来端茶倒水。
黄六看着德公公有些动心,就把他拉过来坐到自己身边,说道:“德公公,我在琉璃厂古玩行当里也混迹了二十多年,这里边的门道摸得很清楚,你手里这些东西绝对能为咱们换来大量的财富,当然,并不是我要去变卖你手里的东西,我要找个地方把你手里的这些东西做仿冒品出来,然后再略施小计,骗那些附庸文雅的富商财主,大把的大洋就到手了。到时候你只管用你真实的身份去兜售这些东西,你有在皇上身边生活的经验,不论这些人问你皇宫里的什么问题都难不住你,我们兄弟几个只需在你身边敲敲边鼓就好,事成之后,我们几人平分这些所得,你看怎样?”
德公公说道:“我从来没有做局骗过别人,只怕自己难以胜任。”
黄六说道:“公公,你从宫里顺出这些东西来不也是第一次吗?我看你干得很是得心应手啊。”
被黄六一呛白,德公公老脸通红,说道:“那我只能试试了,到时候要是漏了馅可别怪我。和我一起从宫里逃出来的还有一个多年共事的伙计,我带你们去他家,再合计一下。”
德公公带着黄六四人,来到顺公公家里,他们两家相距不远,都是古色古香的四合院,房舍雕梁画栋,室内格调雅致。生活方面顺公公也不甘落后,家里也是一妻一妾,还有个美艳丫鬟伺候在侧。顺公公见德公公带着人来,赶忙迎进屋中。
德公公把四人一一做了介绍,并把黄六的想法告诉了顺公公,顺公公是个没什么主见的人,他说只要是德公公愿意干的事,他就一起跟着。但是,钱的事不能马虎,到时候得利了,黄六几人算作一份,自己和德公公算作一份。黄六也不计较,答应了下来,然后把出去做事的具体细节和他们商议一番,告辞而去。
第二天,黄六带着他的人来到德公公家中,让德公公和顺公公带着手里的宝贝和自己前去找仿造之人,由于仿造这些东西尚需钱财,而黄六等人拿不出来,只好好说歹说让德公公先出了这钱。扳指、鼻烟壶、漆盒、纸扇这几样东西,每个都仿了十余件,黄六带着德公公等人流窜在昌平、大兴等地做局骗人,让德公公和顺公公没想到的是,凭着自己太监的身份,言谈举止都是宫里的范儿,好多人都深信不疑,很快就花钱买下他们手里的赝品,竟然比他们当初在琉璃厂卖真品时价格还高,分到钱后,二人心花怒放,一发不可收拾。
随着在bj周边活动次数的增多,不敢继续在这里行骗,只好另找地方。诡计多端的黄六,数次骗来几千块大洋后,胃口也日渐膨胀,他又开始想着德公公手里那幅绢画。他知道此画价值连城,绝不是一般财主富户所能接受的,可以在此画上做做文章,去偏远一些的地方找些老财做个局骗些回来,事成之后,就可以洗手不干,在京城尽情享受生活。
黄六托人牵线找到京城荣宝斋,想让荣宝斋将《簪花仕女图》给仿出来,条件是一定要仿得像,而且不易甄别,不光是外行就是行家里手也不能轻易看出破绽,荣宝斋的掌门人张先生看过原作后,也不含糊,说道,拿一百块大洋,我给你个建议,黄六知道荣宝斋在古玩界的身价和地位,也不犹豫,当下拿出一百块大洋,买了一条建议,张先生告诉他,将此画裁开,分成八分,然后自己给他做成八幅以假乱真的绢画,这样就有了八幅真品,最后张先生一再强调,此画拆分重绘,仅供个人收藏或亲友相赠,切莫拿去行骗,以免坏了行规。黄六听了顿时眼前一亮,感觉醍醐灌顶,嘴里慌不迭地答应着张先生的嘱咐,头若小鸡啄米般频频点着,就差给张先生三跪六拜九叩首了。既然能做到乱真的程度,当然价格也不含糊,每张画一千块大洋,八幅就是八千块,这几乎是黄六和德公公他们辛苦一月的全部收入。德公公心下有些不愿意,价值几万块大洋的宝贝一旦被裁剪,将来就有可能一文不值,现在还要搭上八千块大洋,觉得怎么着都是赔本的买卖。可是禁不住黄六的软磨硬泡,别逼无奈的德公公只好遂了黄六的愿,拿出那幅《簪花仕女图》,让荣宝斋的张先生给以一变八。
大师的手笔,果然不同凡响,一个月后,黄六带着德公公几人按约定时间去取画的时候,同时睁大了眼睛,八幅画作几乎毫厘不差,自己几人根本无法看出不同之处,就连德公公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真迹被人调了包,而眼前的这些均是赝品。众人仔细辨别后,都啧啧称赞,黄六更是心悦诚服地拿出来八千块大洋的银票,恭恭敬敬地递到张先生手里。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