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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押王兰根众人的闲房,是紧挨后院仓库的一排厢房,这里偶尔会堆放一些闲置的家具,若有下人作奸犯科或不服从管教就关到这里来惩戒,一般用的时候不多。今日这些闲置的房子算派上了用场。
为首第一间便是关押王兰根的所在,门口站着两名家丁,正关注着屋里王兰根的动静,看到徐达带着徐世贤走来,连忙躬身问好。徐世贤命二人把房门打开,徐达举灯进去,徐世贤紧随其后。
王兰根正盘腿坐在地上,闭目养神,看到有人进来,也不抬头说话,依然安静地坐着。
徐世贤说道:“你这强盗,当初算计我,攻打我村寨的时候,没有想到会有今日吧?这就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啊,我现在也让你尝尝阶下囚的滋味。”
王兰根冷笑道:“徐老财,你不要得意,这世上没有常胜将军,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今天的事我认栽,不过,我服的不是你,是你那女婿曹旋,他棋高一着,用计赚了我,若是没有他,光凭着你手里的这些虾兵蟹将,我早就踏平你这村寨了,那时磕头求饶的只怕就是你了。”
徐世贤一听勃然大怒,说道:“你已被擒,还敢口出狂言,真是自不量力,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生不如死。”
王兰根冷哼一声说道:“怎么处置,悉听尊便,我王兰根若是皱下眉头,不算好汉。”
徐世贤已是火冒三丈,怒喝道:“不要以为你对曹家有恩,我就不会把你怎么样,我告诉你,那是你和曹家的交情,在我这里你什么都不是,你现在在我手里,我随时都能要你的狗命。”
王兰根有些不屑,轻蔑的说道:“不要和我提什么恩不恩的,他曹家要是知恩图报,早就把我放了,不是每个江湖儿女都和我王兰根一样讲情义,既然现在落在了你们手里,你们也不用讲什么江湖道义,尽管放马过来,我王兰根照单全收,要是向你讨半个饶字,那也算我枉活半生。”
徐世贤被呛的语塞,无言以对,本来想和王兰根玩个猫捉老鼠的游戏,先把他戏弄一番,出出胸中恶气再说,谁知王兰根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先前的唯唯诺诺,低眉顺眼,那是因为曹旋在场。自己堂堂中都县首富,在气场上还是略逊一筹,居然不能震慑得住这个匪首,一时徐世贤颇为懊恼。
徐世贤想到,白日里曹旋正是用殴打挫了王兰根的锐气,灭了他的威风,那就再狠狠的敲打一番,让他见识下马王爷几只眼。想到这里徐世贤对身后的家丁说道:“给我打,替他松松筋骨,把他打到服为止。”
徐世贤说完气呼呼的站在一边,他要亲眼目睹王兰根被打的场景,要看着他是如何向自己屈服求饶的。他又让家丁通知过去,关在其他厢房里的人不管态度如何,都先抽一顿鞭子,让他们受受皮肉之苦,一报自己当时的被骗受辱之气。家丁答应一声,去挨个传达命令。
家丁取来马鞭,让徐世贤等人退到门口,自己拉开架势,一鞭接着一鞭的往王兰根身上抽去,鞭鞭到肉。很快,王兰根身上便显出条条鞭痕,裸露在外边的头、手、脸上已是血迹斑斑。
徐世贤原本想着已年过半百的王兰根经不起几鞭子就会哀求告饶,谁知王兰根紧咬牙关,一声不吭,一盏茶的功夫过去,王兰根依然紧闭双眼,紧攥双拳,硬是没有吐出半个不字来。徐世贤心中也不由暗暗佩服,只是若不能打到他张口求饶,自己的颜面上过不去,再传到曹旋耳朵里,曹旋指定会想人都已经为你缉拿了回来,却无法把他征服,会暗笑自己无能。想到这里,徐世贤也握紧双拳,额上青筋暴出,对家丁说道:“打,给我狠狠的打。”
举鞭抽打的家丁已累的气喘吁吁,王兰根还是一声不吭,就像长在地上的树桩一般,稳稳的扎根在地下,不为所动。家丁抽打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一下一下狠命抽向王兰根的身体,突然,王兰根身形晃动一下,便重重的栽倒在地,牙冠紧咬,双目紧闭,早已昏死过去。徐世贤急命人端来凉水,一盆凉水重重的泼到王兰根脸上,王兰根嘴角抽搐,微微睁开双眼,散乱的目光空洞的看向前方,他没有挣扎,也没有说话,任凭脸上的水珠滑落。
徐世贤看他醒来,迈步上前,想问问他服不服。当他走至近前,看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王兰根,须发凌乱,脸上血迹斑驳,破烂的衣服上满是污渍,模样狼狈不堪,早已失去了山大王的威严。当徐世贤出现在王兰根的视线里时,王兰根那暗淡的眼神好像突然有一道精光闪过,眉宇间竟隐隐现出一丝笑意,笑容里满是嘲弄。
徐世贤知道这个人不是自己所能征服的,他虽然心中有恨,胸中有气,可内心深处还是升腾起丝丝的怜悯,不能再打下去了,即便把他打死,他也不会在自己面前屈服。徐世贤凝视了王兰根良久,说道:“你既然宁死不屈,我也敬你是条好汉,不再让你受这皮肉之苦,我告诉你,这事没完,我明日便让人在街上贴出告示,后天拉着你和你的那些残兵败将游街示众,让中都百姓见识一下威震雁北的王兰根和他部将的庐山真面目,也再给你个在江湖上扬名立万的机会。”徐世贤说完哈哈笑了起来。王兰根竟也咧开嘴,脸上露出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只是他的笑容很恐怖,张开的嘴巴里和牙齿上全是鲜红的血迹。
徐世贤让家丁把王兰根扶起来,抬到一个干燥的地方去躺着。他虽然在肉体上摧残了王兰根,可是在精神的对垒上却败下阵了,早已是意兴阑珊,再无兴趣去找骗他的德公公二人出气,带着徐达和家丁返回中院。
第二天一早徐达就安排人手派发请柬,在县城的街头张贴告示,徐世贤捉拿诈骗犯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中都县,恒雅轩的老板李占魁来不及等到明日带着骗子游街示众,就带了个随从快马加鞭赶到了徐世贤村,和徐世贤一番寒暄后,非要先去看看德公公和顺公公,不为别的,就想进去吐二人一脸,这两个骗子骗的自己好苦,不仅损失了大笔钱财,还坑了自己多年的老友。
徐世贤带着李占魁来看德公公二人,二人正蜷缩在墙角,精神萎靡,面容憔悴,见有人来,紧张的往里缩着身子,深怕是又有人来毒打自己,这两日二人已被打的吓破了胆,稍有风吹草动便抖作一团。
德公公和顺公公的脸上布满伤痕,和前几日行骗时的细皮嫩肉已经完全判若两人,李占魁要不是仔细端详还差点没认出来。李占魁大喝一声:“你这俩个该死的太监,可还认得我是谁吗?”
早已是惊弓之鸟的德公公二人,听得一声断喝,哪里还敢抬头辨认,赶紧俯身跪在地上,嘴里不停喊着:“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奴才错了。”
李占魁顾不上许多,抬起脚来照着二人的面门就是两脚,二人吃痛,捂着脸仰面向后倒去,嘴里惨叫连连。李占魁还嫌不解恨,又扑上前去,挥拳向二人身上招呼,直打得二人不停告饶。
李占魁打累了停下手脚,问徐世贤道:“世贤,那个假扮锦衣卫的马平可曾落网?被骗去的赃款可曾追了回来?”
徐世贤苦笑一声说道:“马平戴罪立功,协助捉拿这些骗子,已经被警局收编了去,我们再难找他报仇。被骗走的钱财也早已被他们挥霍一空,无处可逃了。哎,自认倒霉吧,也就只能是拿人出口气了。”
李占魁无奈的叹息道:“损失的那可是真金白银啊,敲打几下也就出出气罢了,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还是世贤兄的这个办法好,明日带他们游街示众,中都县的百姓便不再会把我们当作笑谈了,也算报仇雪耻了。听说这些骗子很有来头,是大同的王兰根杆子给他们做靠山?”
徐世贤说道:“是啊,那王兰根不仅是他们的靠山,还带着人马来我这里砸窑,要不是提前被曹旋警佐得到了消息,早有防备,我徐家可就不堪设想了。”
李占魁艳羡的说道:“你家摊上门好亲事,攀附上了咱察哈尔的豪门,日后有曹家兄弟和整个察哈尔的警队罩着,谁还敢来你门前生事。”
徐世贤客气的说道:“哪里,哪里,这八字还没一撇呢,曹旋只是对小女心生爱慕,我还没有答应他们的亲事,现在还算不上是姻亲。”
李占魁说道:“那还不是迟早的事,世贤兄早日张罗,我还等着喝贤侄女的喜酒呢。”
徐世贤说道:“好说,好说。那日曹旋把这杆子头王兰根也擒了来,就单独关在隔壁屋里,我带你去看看。”
说完二人往关押王兰根的房间走去,王兰根躺在屋里的地上,处于昏睡状态,脸色通红,偶尔还呓语几句,有人进来也没能吵醒他,看样子是发烧了,应该是伤口沾了水,发炎了。李占魁想着土匪应该是五大三粗,壮如牛,猛如虎,谁知却是一个病恹恹躺在地上的老头,也就没了兴趣,草草看了几眼,便退了出来。
李占魁在徐世贤家提前看到了德公公、顺公公,还拳打脚踢了几下,发泄了下心头愤恨,看王兰根也无特别之处,就起身告辞,只待明日在恒蚨隆大饭店赴约就餐时细聊。
今天是个大日子,要带着自己的战利品----这一众杆子去游街示众,徐世贤很是下了一番功夫,他戴了顶薄呢子礼帽,鼻梁上架上一副眼球大小的黑色圆形太阳镜,穿了缎子汗衫马褂,手里拄着自己的文明棍,在院子当中站定。
徐世贤让家里的木匠用一天的时间打制了八只大木笼,固定在自家的牛车上,做成囚车,专门用来拉王兰根和他手下。待牛车收拾停当,徐世贤让家丁去把王兰根等人带来,一一把他们装入囚车。
家丁离开不久,便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报告,王兰根死了,吊死在了厢房的窗台下。徐世贤大吃一惊,问道:“你说他是怎么死的?在窗台下吊死了?”
家丁答道:“千真万确,吊死在了窗台下,已经死去多时了,全身冰冷僵硬。”
徐世贤疑惑地问道:“窗台离地面不足三尺,怎么能吊死一个大活人呢?”
家丁答道:“他把自己的腰带拴在窗框的角上,结了一个活扣,然后把头伸进去,离地面不足一尺,上半身悬空着,下半身直挺挺的斜爬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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