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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不属于任何人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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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夏轻笑一声,“所以他那日跪在大街上求你救得其实是他妻子肚子里的孩子,而不是他妻子,对吗?”

“对,但也不对。”

顾青禾学着她的样子躺到下来,“或许当时他心里确实是希望我能救他的妻子的,若只是为了孩子,当时房间里的产婆已经说了,可以保小的。”

只是人心太过复杂,他对妻子的那点感情,到底是抵不过金钱利益的诱惑。

而她的妻子,到死都想要给他留一个子嗣。

欧阳夏突然看向她,“你会想和邵将军成亲吗?”

“等所有事情都结束那一天,应该会的。”

即便是前世的日子算不上好过,可她依旧不畏惧成亲,或许是因为自幼看着爹娘之间感情深厚的原因。

当然,极大一部分是因为这个人是邵巍的缘故。

若是换做旁人,她还真不一定去考虑。

欧阳夏长叹一声,似乎对她期待走进婚姻之中的事情甚为失望,“知己难寻啊,你说这男人将女人看轻如每日都能更换的衣裳,为什么女人就不能呢?”

她摊摊手,“你这一身医术,即便是不靠男人也能替自己谋条不错的生路。”

灵机一动,她撑着手臂半支起身体,“要不要考虑一下,我带你去云游四海,搜罗这世上各个国家不同风格的男人们?”

顾青禾捂脸,“还是算了,我没那个勇气。”

欧阳夏轻啧一声,也没再继续劝说顾青禾,当然,在她看来,顾青禾还是没体验过男人们的快乐。

只要不动情,便能一直潇洒下去。

酒葫芦见了底,她突然对顾青禾道:“祝你好运,不过我瞧邵将军跟别的男人应当是不一样的。”

她有些醉了。

入了冬,这天气已经很冷了,顾青禾披着披风都觉得冷风再往自己身体里钻,可欧阳夏却依旧穿着一身火红的单衣,像是完全不知道寒冷一般。

她把披风解开,凑近了欧阳夏,分一半盖在她身上,盯着天边的月亮看,“谢谢。”

欧阳夏嗤笑一身,“我又不冷,我习武惯了,身上跟火炉一样,从不怕冷。”

但她依旧没将披风掀开,似乎想要在这阴寒的夜晚,从这披风之上汲取一些不一样的温暖。

“我以前认识个女人,她生的很漂亮,从小那些男人们就用那种令人作呕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她的母亲告诉她,只有尽快嫁人,有了丈夫保护,那些人才会不敢盯着她瞧。”

“她可蠢了,别人说什么都信。”

“青梅竹马的恋人给不起聘礼,于是爹娘打算将她嫁给一个有钱,但年龄都能够给她当爹的男人,她将自己日日绣花攒下来的银钱全都给了自己的青梅竹马,并对自己的父母以死相逼要嫁给他。”

欧阳夏看向顾青禾,“听到这的时候,你觉得她蠢吗?”

虽不知道她说的是谁的故事,可她眼里的阴翳和那深深的厌弃却是真实的,顾青禾摇头,“她没什么选择不是吗?或许她已经知道那青梅竹马并非可靠之人,可她只能赌一把了。”

“不!”欧阳夏的语气变得激动起来,“她就是蠢,蠢得无可救药了,她的妹妹想办法让她离开那个家,离开那个吃人的地方,可她不愿意,她就愿意将自己的余生交到一个并不可靠,连聘礼都舍不得出的男人身上也不愿意离开!”

“她不蠢吗?!”

顾青禾问,“离开之后呢?她生的漂亮,能否自保?是否有能力让自己生存?她的妹妹,会不会因为她离开而要付出什么代价?”

像是突然被一道响雷击中,欧阳夏觉得眼前有些模糊,满腔的恼怒化为了悲伤,“她总是想那么多,日子怎么可能会好过?”

她苦笑着朝顾青禾摇头,“她嫁的那个男人不是好东西,成亲之后就变了副模样,对她非打即骂,还要拿她赚来的钱去还自己欠下的赌债,那男人欠了太多的赌债了,讨债的要剁去他的双手,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

人性的善容易想象,可人性的恶却是无边无际的,所有能想象出来的,远没有这些人能做出来的残忍。

顾青禾早知道这个道理的,可听着欧阳夏带些沙哑的声音叙述着一个善良,漂亮的女人所有的遭遇,还是忍不住心口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她的丈夫将她送给了债主抵债,又将她卖给那个原本要出大价钱娶她的老男人当小妾,她的妹妹依旧想要救她,就在一个深夜带着她从老男人家里跑了。”

夜色很深,稀稀落落的几个星星不知何时悄然落下,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的砸在两人身上,两个战战兢兢的灵魂相互依偎着。

即将踏上的前路不知是好是坏,但妹妹狂喜着,至少这一次,她带着姐姐离开了。

欧阳夏的声音愈发沙哑,“很不幸,她们被抓住了,姐姐被送了回去,妹妹被打断了双腿,躺在床上不能自理,爹娘将她领走却嫌她再无什么用处,于是将她丢给了年迈的鳏夫做续弦,自此和家中再无关系。”

“你知道她是怎么活下去,又是何时死去的吗?”

顾青禾发现她在不自觉地颤栗着。

若是前世,她听着欧阳夏的这些话怕是当她是在说别人的故事,可在她死了一次重新醒来之后,对这世间的一切都不会轻易的产生怀疑了。

她是个很合格的倾听者,静静的听着,从不打断。

欧阳夏还在继续。

“委身于年迈的鳏夫,她不曾死去,日日躺在床榻上晒着那破败的窗户上照进来的阳光是,她也不曾死去。”欧阳夏笑起来,“直到有一天她的姐姐来了,姐姐将她背起,朝着后山的悬崖边走去。”

姐妹二人相拥着坠入悬崖时,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真好,她们的尸身在这悬崖之下粉身碎骨,属于空中盘旋的秃鹫,属于地上觅食的豺狼,属于那些所有被认为凶狠的动物。

就是不属于任何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