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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触景生情时却也令月遥心中生出一阵酸楚,便将马鞭一挥,那拉车的两匹老马又奔驰起来。
陆家村并不大,夏逸只听车轮下的颠簸声便知道他们已到了鹤鸣山山脚下。
马车骤停。
“夏大哥。”
月遥忽然唤道。
夏逸道:“嗯?”
月遥道:“姐姐的衣冠冢可是在山上?”
夏逸怅然道:“是。”
月遥幽幽道:“我想见一见她。”
鹤鸣山不似成剑山那般高耸入云,但却是山清水秀。
闲云居士选于此处隐居,自是看中了陆家村的安居乐俗之气与鹤鸣山这一依山傍水之地。
半山腰间又有一处清澈见底的碧波潭,恰逢这碧空如洗的天气,水面又是波光粼粼,正是一幅水天一色的画景。
唯有一物令这幅画景多了几分沉重——碧波潭一旁的石山前矗立着一块厚重的石碑。
这块石碑约有六尺高,三尺宽,两尺厚,而基座早已与它身下的山地融为一体。
石碑上又深深刻着四个字——惜缘之墓。
好深的四个字,就像站在墓前的二人心中的惜缘一般深刻。
净月宫中自然也有惜缘的墓碑,但自从月遥得知了当年的真相后,她便难以自已地想到鹤鸣山来亲眼看一看这座夏逸亲手修的衣冠冢。
当她真正看到这墓碑时,发现自己已隐隐对这座墓碑生出一种莫名的亲近之感。
——姐姐,我来看你了。
——我已长大了,再也不是那个要姐姐操心的小姑娘了。
夏逸也只在一旁黯然不语,他下山已有六年,今日重返故地后,心中居然只有说不出的沉重。
他与惜缘曾在这碧波潭旁的石山上守候了整整一夜,只是为了看一眼旭日东升时那道最初照亮世间万物的晨光。
在他下山前的最后一晚,他也是在这个地方与这块冰冷的墓碑共同等待着黎明的到来。
每当夕阳落下,必也会迎来朝阳的再次升起,但心中的故人又为什么没有随着朝阳再次出现?
夏逸忽然很想喝酒,他很想好好的大醉一场。
这时,他忽然听到一声剑鸣,接着便是那剑锋游走在石碑上的刺耳之声。
夏逸惊道:“你在做什么?”
月遥没法回答他,因为她正在全神贯注地刻字,而她的手上也已注足了内力——她要确保每一个字的深浅与笔风都与夏逸刻的字一模一样。
月遥只刻了两个字,这并不需要太多时间。
当她收剑时,才缓缓道:“这本是你该做的事。”
夏逸已扑在那块墓碑前,手足无措地抚摸石碑上的刻字。
他忽然怔住——他自然发现墓碑上多出了两个字,也知道这两个是什么字。
很难说清夏逸这一刻的神情,或许他是在惭愧,又或许是在感动。
月遥凝注着他,平淡地说道:“这本就是你欠她的。”
夏逸长长地叹了口气,黯然道:“这是我欠她的……遥儿,谢谢你。”
墓碑还是那座墓碑,只是墓碑上的刻字已从四个字变成六个字——贤妻惜缘之墓。
闲云居士已离开鹤鸣山数月时间,他在山上建的这座宅邸早已布满了积灰。
夏逸刻意嘱咐月遥千万莫要扫去这些灰尘,如若有人发现这座宅邸内有过被打扫的痕迹,便不难猜测出他们曾回到过鹤鸣山。
可他们毕竟还要在此地等候闲云居士,是以月遥仍是简单地打扫了傅潇与夏逸的卧室。
今日又正是除夕,任谁经历过去一年如何的风霜,这一夜都是要在家中吃年夜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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