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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夜里
白日那个眉间有一点大痦子的婆子, 提着灯笼便推开了小宅院的大门,也不顾屋子里已经黑了的灯,抖着手里的帕子, 人就要往里进去,看她的意思, 竟连一声禀报都没有。
一旁守夜的小婢女, 好意出声提醒道——
“春管事, 刘姨娘已经睡下了”
被叫做春管事的那人扭头就瞪起了眼睛, 连声骂道——
“小贱蹄子你算个什么东西, 竟敢拦我!刘姨娘都还不敢说这话呢!滚他娘的一边儿去,当心我罚了你去后院浣衣服!”
那小婢女一听就害怕了, 眼瞧着天都入秋了,再用不了多久就要转凉,若是现在被罚去浣衣服, 那一整个冬日就别想再回前院了,大冬天的又不让用热水,手指头儿都得冻掉, 想着同屋那几个被罚去浣衣服的丫鬟,一个冬天手指头儿都是烂兮兮的不能看。
“奴婢错了,奴婢知错了, 求春管事儿千万不要罚我去后院啊——”小婢女登时就跪了下来, 就差磕头求饶了。
“现在知道怕了!不要脸的小贱蹄子!”春管事说话极其难听, 可瞧着她这般跪在自己身前求饶的样子,心里顿时又舒坦起来, 不经意的瞧了眼面前的黑着的门窗,自己虽说只是个管事儿的,但却也跟主子没什么两样儿, 似乎比那所谓的主子还要高出一截儿来呢。
屋外的小婢女还在求饶,屋里头儿就传出了刘姨娘的声音——
有些沙哑,能听的说来是个老妪——
“谁啊?”
小婢女被春管事骂的不敢再吱声,跪在一旁低着头什么都不敢说。
而春管事这时才将注意力从那婢女身上转移开,侧着身子将耳朵贴近房门许多,一张口声音跟方才训斥下人时又不一样了,这会儿听着格外谄媚呢——
“刘姨娘,我是春环啊。”
“哦,春环啊,那进来吧。”
话罢,春管事又对着那小婢女狠掐了一通“还不快滚下去!”
小婢女被她掐的眼泪花子当场就掉了下来,可一句疼也不敢喊,边低着头边起身往后退,弯着的腰一直就没抬起来过,等走远了,方撩开放才衣袖,被掐的地方,竟都渗出了血来。
真是好狠一个毒妇。
春管事平日里耀武扬威惯了,因着是乡下地方没人管,她这管事儿的就成了小宅院里的土皇帝,平日里对待下人非打即骂,不仅如此更还动不动就寻着理由找着麻烦想尽一切办法克扣他们的例钱,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谁让上头儿的主子就只用她呢。
说来也奇怪,这春管事儿不仅在下人跟前嚣张,在刘姨娘跟前儿,也是从来没低过头,就像现在这样,主子都睡下了,她一来,愣是让主子依着她又起身了,如此嚣张跋扈之人,却连一次苛责都没有受过,十几年来过得比主子还要逍遥自在。
瞧着小婢女走远了,春管事的眼神忽然又变的凌厉起来,翻了个白眼儿,随即便推开了门去。
“刘姨娘,今儿个这么早就宿下了?我还当您没睡呢。”
浅亮的火烛中,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妇人渐渐转过身来——这便是安家刘姨娘,小安氏的亲生母亲。
“方才你又骂小珊了?”
春管事儿脸色一变,顿时就皱起了眉头,怏怏道:“那小婢子太不机灵,不敲打敲打她,怕是伺候不好您呢。”
刘姨娘重重的叹了口气“小珊伺候的挺好,我用她用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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