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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的谈话被驾马而来的李玄然打断,他手持缰绳,发丝随风翻飞,一身红衣被残存的余晖镀上了淡薄的浅金色。
他利落地跳下了马,一把揽过了薛洛,丝毫不顾忌殷华晏还站在一旁。他气息不匀,但说出的每个字都清晰,“你托掠羽带给我的话,我已听到了。我不同意。”
李玄然看着薛洛的眼睛通红,心中如刀割一般难受,“只因这点事,你就要推开我了吗?你就如此不信我?”
薛洛摇了摇头,尽力扬起了颤抖的笑容,“王爷的能力,我自然相信,可我不想因自己而让王爷折损太多,耽误了自己的前程。”
“什么折损?什么前程?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李玄然撒开了攥着薛洛的手,面向了殷华晏,“你问问世子,一朝若得爱侣,是不是倾尽所有也甘之如饴?”
殷华晏抿起唇,沉默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是。”
李玄然这才又转向了薛洛,恳求道:“洛儿,事情还有转机,你再信我一次。”
薛洛褪去了往日的稳重,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合庚在六礼之中最重,我们二人不合,这是死局,该怎样转圜?你为了我,让步了本该属于你的似锦前程,我不想再次成为你的负累。”
李玄然一怔,抬起手温柔拭去了薛洛脸上的泪水,“洛儿,你愿心疼我,我很感动。不过,你说的那些,真的不算什么,就算不是为了你,总有一天,我也还是要让步的。你相信我,我绝不是唬你。”
薛洛抬起头,李玄然的双眸很是澄澈,清晰地倒映着自己的身影。她深吸了一口气,“就算不是为了你的前程,可这合庚的结果,总还是要递到太后、皇后和陛下那儿去的,你能瞒到几时?”
李玄然果然沉默了,还不等他开口,薛洛又颤声道:“王爷,多谢你的珍视,我们二人有缘无分,就当是我辜负了你。”
薛洛朝着殷华晏颔首,“世子,抱歉。”
薛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艰难地与李玄然侧身而过时,却被李玄然一把拉住了手腕。
李玄然双眸血红,像一头受伤的野兽,“我好不容易才再次遇见你,与你相识相知。我绝不信我们二人不合!我也绝对不会放弃!”
说完,便把薛洛拉到了他骑着的那匹棕红色骏马边,把薛洛托举了起来,“上马!”
薛洛见李玄然的情绪有些难以自控,怕他在激动之下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她只得乖乖地上了马,“你要去哪儿?”
李玄然没有回答,他一个翻身上马,手持缰绳,将薛洛护在了身前,“汀兰,你先回去,晚一点我会把你姑娘送回去。”
语毕,便一抖缰绳,朝南边去了。
殷华晏看向二人离去的背影,酸涩地笑了一声,便抱着那捆已经皱得不成样子的宣纸离开了。
……
薛洛听着耳边呼呼的风声,感受着身后之人强烈的心跳,眼前的一切如同过往云烟般,很快滑出了自己的眼睛。世间仿佛只剩下了这匹奔跑的骏马,和他们二人。
若是时间能一直滞留在此刻,就好了。
她转脸去看李玄然,李玄然紧紧抿着双唇,神情很是执着。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能说些什么,只好默默地转了回头。
过了一会儿,二人来到了玄都观的后院门口。此时落日已将要完全没入地平线,一个小道士正在院门那儿挂灯笼,看见了李玄然,便行礼问道:“王爷,是来找灵真师傅吗?”
李玄然点了点头,拉着薛洛的手,提步进了后院。
薛洛奇道:“你竟也认得灵真道人?”
“比你认识的稍稍早一些。”
薛洛不疑有他,便任由着李玄然把自己拉到了灵真道人的寝居处。
他轻敲了五声,推开门,灵真道人的脸色从无奈变得惊诧,“你们二人,怎么一同来了?”
李玄然没有回答,径直走到了灵真道人的桌前,随意扯出一张没有画符的黄纸,借着豆大的烛光,在纸上“刷刷刷”地写了一些字。写完了,将纸递给了灵真道人,“你来算。”
灵真道人一头雾水地接过,借着火光,看清了纸上写的是两个人的八字。他将纸朝桌上一扔,满是皱纹的老脸露出戏谑的笑容,“怎么,老道现在还要帮你接私活不成?”
李玄然慢条斯理地放下笔,“我听说道长经常揭不开锅,不如往后的口粮都由我来负责,如何?我在城外的庄子上,还养了不少家禽,若是道长喜欢,我叫人偷偷送来,决不叫任何人发现端倪。”
灵真道人眼睛一亮,可还是清了清嗓子,严肃道:“王爷慎言!点灯送明,造船济渡,这是道义。容老道算算吧。”
一直没出声的薛洛突然开口问:“不需要寻个良辰吉日吗?”
“现在便是良辰吉日。”灵真道人只看了一眼符纸,便飞快地摆弄着桌上的八卦盘。
随着他的推衍,双目之间越皱越紧。他又将八卦盘摆弄了一次,可结果还是如同上一次的一样。
薛洛虽然看不懂,可看着灵真道人的神情,心便逐渐冷了下去。还不等她开口,李玄然急切问道:“如何?是大凶之兆?”
灵真道人白了一眼李玄然,“若能得确定的结果,还要我算两次?自然不是!”
李玄然舒了一口气,“那是什么?”
“算不出来!”
李玄然不禁皱起了眉,“算不出来是什么意思?还有你算不出来的?”
灵真道人没好气地瞪了李玄然一眼,“正如你所说,连我都算不出来的,那这世上估计没人能算的出来!你们二人的八字说合不合,说克也不克,我倒还从未算过如此离奇的卦。”
那司天台所说的“大凶之兆”,是怎么回事?
薛洛不禁抬头看向李玄然,李玄然也刚好在看着自己。
二人都同时明白了问题所在。
薛洛思索了一会儿,艰难道:“这样的结果,恐怕也难以说服他人。何况,若想举证司天台有猫腻,岂非难如登天?这可是会让他们掉脑袋的事,哪会那么容易查出来?”
李玄然不置可否,陷入了沉思。
二人默不作声之际,灵真道人突然开口问道:“薛姑娘,你的八字,真的是你的八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