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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廷争【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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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庆殿

“诸位大人,行礼!”鱼朝恩高声唱礼。

见朝臣按礼,继续道:“早吉,要事请奏!”

两列文武视线交织,心思各异。

今日非初一十五,亦非节前假日,更非国家军事紧急关头,却在大庆殿召开朝会。

按惯例,平时朝会夏秋于延和殿,春冬在紫宸殿,大庆殿多用于重要军国大事或节日祭祀。此般安排,打破常规,令人费解。

再瞧鱼朝恩的说辞,与平日别无二致,着实令人一头雾水。目光扫向今日与会之人,好家伙,在京的文武官员、显贵宗室,但凡能来的全都来了,摆明了是大朝会的架势。

是有重大决策待宣,还是有特殊事件影响朝局?

朝臣虽是打鼓,但也都是人精,闭嘴不言,等着那个挑头之人出现。

“臣,刑部员外郎何一村奏请官家,彻查五皇子残杀妇孺老幼,总计六人事,明正典刑,以彰国法!”一老朝臣越出朝班,躬身高言。

“呵!你怎知是五皇子?”宗人府下辖宗正西寺宗正王让越出朝班,冷喝出声。

“刑部掌天下刑名,既然报与官家,自是证据充分确凿。”

“那就奇了!本宗正也没见你上报宗人府呀,你私查皇亲,该当何罪!”王让厉声呵斥,声震朝野。

“宗正息怒!此事并非何员外郎一人所纠,而是鸿胪寺少卿杨炯全权所查,证据文书皆传看于三法司,吾等皆有查阅。

杨少卿素以公正着称,行事严谨,此次定是依律查证。虽或有细节欠妥,但绝非有意。望陛下明察,宜静研,保公正,护纲纪,勿迁怒。”

大理寺卿张灵手持笏板帮腔道。

代王目光一扫,冷哼一声:“杨炯从小在宗室长大,由皇后亲自抚育,是半个宗室贵戚,他查明也是报给我宗人府,你三法司有什么资格向宗室弄言?”

实录院检讨崔澶越出朝班,朗声道:“天子者,天下父母也。国家者,太阿公器也。皇家无家事,涉之皆国事。

公私混则政令不明,朝纲紊,祸及后世。古之兴衰为鉴,公心治天下,公私若泯,致邦国危。”

“混账!你一个六品清散官也敢妄言天家私事!本宫看你是不知死活!”

李漟凤眸圆睁,厉声呵斥。

心中思量,自己那太子弟弟真是急不可耐,一有机会就想置杨炯于死地,这三法司分明是他指使出言挑事,想把李沛之事放到国家司法程序上,如此下去,李沛必死,杨炯必危。

清河崔氏的清散官站出来给杨炯摇旗呐喊,分明是想尽快催杨炯下地狱呀。自己要是再不喝止,燕国公和其他世家岂能罢休!

皮汴见此番场景,眼球转动,一步上前,高声道:“代王所言甚是有理,杨炯乃皇后半子,你一个清散之官,安敢置喙天家私事,诚为公私不分焉!

国家刑名,自有其章程在。何大人所述之事,乃杨炯与五皇子之私事耳,自当由宗人府辖之。

且官家已将杨炯押扣于宗府管教,本官实不知汝等在此何为?莫非汝等所言,伸张正义乃为假,乱法弄权方为真!”

皮汴厉声喝问,言简力专,直打七寸,一时间场中人还真不知如何辩解。

事实上,他们就是存了挟法逼宫的意思。此事若成,一可以揽权,二可以震慑宗室,三可以除掉杨炯,没有不做的道理。

燕国公吕胤平微笑着走出朝班,声若洪钟:“皮大人切勿随意扣帽,本国公久未上朝,对律法或有生疏。然基本之理,本国公还是知道一些。

治讼断案,鲜有殃及报案人之例。那杨炯可称报案却无涉案,本国公实不明诸位为何紧揪其不放。吾等当下所论,乃是五皇子连杀六人之罪责,依《大华律》,当如何论处?”

李漟暗骂一声老狐狸,现在谁不知道这两件事就是一件事,若逼迫官家杀子,记录史书,千古污名再难洗脱。显然是他们还不知道李沛秽乱后宫之事,看来李泷还是有些分寸。

燕国公吕胤平如此说,存的就是逼皇杀子的心思,全为杨炯说话,哪个皇帝能忍受如此胁迫弄权。

现在好像陷入了一个死局,李沛死则杨炯先死,太子党和世家明显是存了借机揽权,逼杀杨炯的心思。

李漟扫了一眼闭目养神的赵国公陈群,这个最懂皇帝心思的老臣如今闭目养神,对朝臣所言充耳不闻,莫非有什么深意?再看右相王宗晖,低着头摆弄手指,事不关己的样子不用多言。

“燕国公久未上朝,今一朝至,便高谈国家律法,真乃公忠体国呐!

本宫心有疑惑,燕国公既言不通国法,然大中祥符年间,你子吕祈安强纳母丧期间云氏女为妾,遭云姑娘断其手指,彼时为何非要定云姑娘谋杀亲夫之恶逆死罪?莫非不知母丧期间嫁娶无效?抑或是燕国公实乃深谙律法之精妙?”

李漟言辞冷冽,丝毫不给这燕国公留一丝情面。

在所有大华国公中,李漟最是鄙夷燕国公。

昔年,吕胤平还只是个叫吕三的马夫,投靠父皇牵马坠蹬,若非以死忠侍奉父皇,且于沙场替父皇挡了一箭,当个参军都难。

此人于战事,胜数寥寥,运气却奇佳。

就是他率先冲入前梁皇城,纵容士卒残杀淫辱前梁公主。因此之故,赵国公屡斥其为畜生无智,坏了赵国公借前梁宗室维稳朝局的谋划。由是,前梁宗室临死反扑,大华军队屡吃闷亏。

如今开国多年,不时就会从犄角旮旯冒出个自称前梁皇族宗室的人,扯旗造反,但凡有点文化,写个檄文必言及此事。

燕国公也知道自己名声不好,这么多年渐渐退出朝堂,做起了富家翁来,今日上朝弄言,无非是存了夺利构陷之心。

“公主何故辱臣!臣当年为陛下牵马坠蹬,身中数矢!难道为自己儿子计也被说是弄权乱法吗?”燕国公吕胤平高声怒吼,悲愤之色溢于言表。

李漟冷笑,就这点功劳,每次都拿来言说,果然是个挟恩图报的小人。

“都给朕闭嘴!”皇帝冷喝一声,制止了还要说话的李漟。

“今日朝会,议题唯一,诸臣议杨炯狂悖无礼,乖张悖纲之罪!”

朝臣听皇帝所言,一头雾水。

昨夜特诏,颁行全国,我们还议什么?不是都定了杨炯狂悖无礼,乖张悖纲的罪了吗?什么意思,皇帝到底是想杀还是不想杀?

就在众臣疑惑之际,咚!咚!咚!的鼓声传至皇城内外,场中人无不面露惊色。

赵国公睁开双眼,高声道:“速去将敲击登闻鼓的女子带来御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