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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淑站起身来,走到叶二娘身边,轻抚她的头,笑道:“此事过后,你就不是臣了,明白吗?”
叶二娘对上公主那陌生的眸子,心中涌起一股寒意,她恭敬地垂首:“卑职任公主差遣!”
李淑无奈地叹了口气:“去春水阁等我!”
叶二娘躬身一礼,退出房门。
“你满意了?现在谁都怕你,你是不是很得意?”那声音怒气十足的嘲讽道。
李淑冷笑,反驳道,“你当初看的《为政》都白看了!君近则臣庸,君疏则臣怨,故君临之以庄,臣则敬,制之以威,臣则恐。恩不可偏,威不可测,亲疏得间,上下乃安。你明明什么都清楚,为何如那梅花一样,任风雪侵袭却依旧四处散香呢?对谁都亲厚无差,你怎么用人?怎么揽权?又怎么报仇?”
“云意不知沧海,春光欲上翠微。人间一堕千劫,独有梅花不归。” 那声音悠悠道。
李淑闻言拿起桌上的酒饮了一口,怒道:“你清高!你了不起!好!脏事我来做,娘的仇我来报!你就做你那人人喜爱赞颂的梅花去吧!”
语毕,她走出房门,大声道:“一寸金!”
一个面色惨白的嬷嬷应声道:“老奴在!” 她的声音尖细,在这寂静的夜色中显得格外刺耳。
李淑眉头一皱:“跟本宫去杀人!”
“尊令!” 一寸金恭敬地答道。
李淑不再停留,她身形如风,穿廊过殿,不多时便已来到春水阁。
叶二娘抬眸看了一眼公主身后的老妪,她知道这是相府送来保护公主的老嬷嬷。凭借多年的江湖经验,她能感觉到这人的功夫深不可测。观其动作,叶二娘竟看不出她所修何种功夫。在她的杀手生涯中,只遇到过三人有如此高深莫测的武功,一个是梅部大档头,一个是菊部的菊十三,再一个就是眼前这位老嬷嬷一寸金。
来不及多想,叶二娘凑到公主身前,低声道:“公主,田震稍后就到!”
李淑点头,坐在桌前,一言不发,她的眼神冰冷如刀,宛如寒梅绽雪般孤傲。
不多时,田震从远处走来。但见这春水阁房门大开,入眼便是公主那晦暗不明的眼神,心中不由一紧,虽心下忐忑,但依旧快步上前,恭敬地跪地行礼:“老奴参见殿下!”
“坐!” 李淑面无表情,语气如冰。
“老奴不敢!” 田震赶忙说道。
李淑瞳孔一缩,猛地一拍桌子,怒吼道:“本宫让你坐!”
田震心中大惊,脑海中思绪万千,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听从命令,半坐在桌前。
“今晚不用去教武功?” 李淑眸光阴寒,犹如两把利刃,直直地盯着田震的眼睛,眼中杀气肆意弥漫。
田震惊恐万分,慌忙跪地,不停地磕头,一言不发。
“田震!你知不知道谋划近君是死罪!” 李淑面无表情地说道。
“老奴不敢!” 田震颤抖着回答。
“不敢?本宫看你胆子大得很呢!你是不是老糊涂了?谋划近君就找了那么个货色?是不是太瞧不起本宫了?” 李淑的语气愈发冰冷。
田震依旧一言不发,只是不停地磕头,额头与地面碰撞的声音在这寂静的阁中格外清晰。
李淑挑眉:“你想重回内侍省?”
“老奴不敢妄想!” 田震赶忙回答。
“也对!你知道本宫没什么权势,也帮不上你重回内侍,那本宫就好奇了!你如此荒谬的做法,到底是为了什么?” 李淑冷冷地看着他。
身后的叶二娘暗暗运气,不着痕迹地封住了田震的退路。一寸金则背手而立,三根绣花针已滑入右手,她眉头微皱,目光如电,只等公主一声令下,她自信三招之内便可取这老太监性命。
田震看向她二人,那强大的气势让他压力陡增,他深知公主绝非虚言恫吓。
想到此,他冷汗如雨下,声音颤抖地说道:“公主,事关重大,老奴不敢言说分毫。”
李淑微微摆手,身后的一寸金瞬息之间三针激射而出,直奔田震的眉心、胸膛和腰身。随后她身体一转,左手三针紧随其后,六针齐发,如六道闪电,彻底封死了田震的退路。
叶二娘见状,如鬼魅般紧随而至,她仰手平出,箭掌直砍田震脖颈,速度之快,仿若奔雷,掌风呼啸,令人胆寒。
田震早有防备,只见他双手成爪,奋力一扯,撕下一片衣襟,而后原地翻滚,巧妙地搅飞迎面而来的三针。然而,他刚起身,却发现自己退路已被封死。他眸光一凛,咔咔咔的骨头脆响骤起,竟然在这极其狭窄且飞针密布的空间内,施展出了缩骨功,原地起身直立,躲过一寸金那封路三针。
而后,见身后叶二娘挟着凌厉的掌风扑至,田震大喝一声,原地后空翻接空中转体,动作一气呵成,落地后夺门而出。
叶二娘怒不可遏,暗骂这田震藏得可真深,内卫的档案中根本就没记载他会缩骨功之事,大骂太监果然是最不好对付的人。
一寸金同样眉头紧皱,她虽听闻过缩骨功,却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种功夫极为残忍,修炼者必须从小浸泡在特殊药水中软化筋骨,练功时所受之痛犹如炼狱之刑,而且随着身体成长,骨头因药水作用会变得奇痒无比,那种痛苦简直如万蚁噬心,常人根本难以忍受。也正因如此,这门功夫渐渐失传。
没想到今日竟在此处遇见,看这老太监如此诡谲,一寸金拉住想要追赶的叶二娘,而后她身形如电,如鬼魅般飘飞而出。追上田震后,她用力一拍胸膛,千根短针如蜂群般击射而出,密密麻麻,直扑田震全身而去。
田震见状,目眦欲裂,绝望地大喊道:“暴雨梨花针!你是东方雪!”
话音刚落,千针已至,瞬间穿过他的身体。
田震躺倒在地,口吐黑血,他绝望地从怀中拿出一块青龙玉佩,朝着赶来的李淑喃喃几句后,便毒发身亡。
李淑瞳孔剧震,她一步上前,拿起青龙佩,只觉脑袋轰的一下,差点跌倒在地。
叶二娘眼疾手快,慌忙扶住李淑,急切地问道:“公主!你怎么了?”
李淑愣愣地看着青龙佩,眸光阴戾,哀伤、惊讶、恐惧等情绪在眼中不断转换,良久才道:“处理掉尸体,不要留下痕迹!”
“是!”一寸金领命而去。
李淑被叶二娘扶入闺房后,握着手中的青龙佩愣愣出神,眼神中千般情绪转换,双手因为颤抖,不时发出摩擦桌子的轻微响声,在这寂静的闺房显得异常吵闹。
此时,脑海中的声音大吼道:“李淑!你还要做你那谁都赞赏的梅花吗?啊?你回答我!你有没有心!你对得起母后吗?”
“你不要再逼我了!” 李淑泪水如泉涌,她痛苦地伏在桌子上,放声大哭,那哭声中饱含着无尽的痛苦与哀伤。
“问讯前路事,花神许我来。若无争春意,迎霜所为何?所为何呀李淑?” 那声音大愤怒质问,所为何三字在李淑脑中不断回荡。
李淑双眸失神,泪水模糊了双眼,神思激荡之下,她再也难以抑制,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出,如寒梅泣血,落在那白茫茫的雪地上,格外醒目。
只见她眸光陡寒,朝着门外大声道:“叶二娘!备马,去苏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