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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时雨记得伏黑甚尔因为他主动找上对方提供的任务而丧命,至于任务的内容是什么,任务中的对手是谁,却死活记不起来了。
孔时雨一个人又在河边的长椅上坐了好一会儿,他抽光了烟盒中仅剩的几支香烟,抽到嘴巴发苦。
他希望夏油杰能够命大一些,不会那么容易的死在这次任务中,这样的祈祷是孔时雨唯一能为对方做的。
人都喜欢温柔有礼的好人,哪怕孔时雨从不把自己定义在好人行列中,但这并不妨碍他觉得夏油杰这孩子很不错。
他难得觉得谁不错,就这么轻易的死去的话,还真是挺可惜的。
然而,他除了替夏油杰祈祷一下之外,也做不了其他的。
他不懂那人跟夏油杰有什么深仇大恨,恨到从十年前就开始做局想要让他黑化,恨到夏油杰真的黑化了之后,又迫不及待的想要他死。
据他观察,好像又不单纯是恨,那人所表现出来的更多的是感兴趣,像是人类发现了自己喜欢却不熟悉的小动物,于是就想要偷偷地观察,如果那只小动物能够让人类持续的感兴趣,可能最终的命运就是被对方抓住。
这一点套用在那人和夏油杰身上也很合适,只是死……
“唉,”孔时雨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干燥的双手掌心搓搓自己的脸颊。
他自嘲,“年纪大了的缘故吗,怎么开始心软了,这可不行啊,别人的命和我的命,当然是我的命更重要,不要胡思乱想啊。”
~
夏油杰直到回到了家,直到将一切做完躺到床上后才敢看孔时雨发给他的那则短消息。
当他看到末尾的地址时,原本波澜不惊的眼眸中突然充满了难以置信。
他从床上猛地坐起来,甚至将手边床头柜上的新买来不足一个月的台灯都打开了。
柔和的橘黄色灯光中,他将手机放在了灯罩下面去看。
没看错,不管是在黑暗中看还是在明亮又柔和的灯光下看,那地址都没有变。
夏油杰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字,这些安安静静待在手机里的字,看在此时的夏油杰的眼中仿佛扭曲成了一条条朝他扑过来的毒蛇。
毒蛇张开了血盆大口,露出尖利的毒牙,吐着猩红的信子,朝着他的脖颈咬过来。
这一幕仿佛是具象化的,仿佛真的是现实中发生的。
他丢开手机,双手紧紧地护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手机掉在了床头柜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在这个安静地夜里显得格外的骇人。
夏油杰双手紧紧地护着自己的脖子,他张大嘴巴快速的呼吸着,额头上一瞬间就布满了一层冷汗。
他知道这是自己的幻觉,卧室里除了他之外,根本没有其他会呼吸的东西,自然也没有一条条面目狰狞的向他扑过来的蛇。
心脏扑通扑通的快跳着,想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似的。
夏油杰忍不住往灯光照不到的角落里望去,明明什么都没有,可在此时夏油杰的眼中仿佛存在着什么可怕的生物正伺机而动。
擦掉额头上的汗水,夏油杰呼吸了几口空气让自己稍微平复了一些。
他碎碎念的安慰自己,“别怕,没什么好怕的,做都做过了,有什么可怕的?”
嘴上这样说着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不发抖,他伸出哆哆嗦嗦的手,重新将掉落在实木床头柜上的手机拿过来,再一次确认了任务地址。
岩手县……
任务的地点偏偏在岩手县,而且,详细的地址距离自己老家非常非常近。
在小时候,他还曾跟着父母亲去过那里。
那么近的距离,那么近的距离……
紧紧攥着手机,夏油杰闭上了眼睛,眼睛一闭上,好像瞬间回到了那个电闪雷鸣的晚上。
父母悲惨的惨叫,咒灵单方面压制的杀戮……
那个永远不想也没勇气回去的地方,现在,成了他即将要去执行任务的地方。
心跳乱了,呼吸乱了,脑海中一片混乱,一些清晰的模糊的记忆一起在这个时候翻涌,一起撕碎了他的大脑一般。
冷汗冒个不停,太阳穴突突的跳着,夏油杰后知后觉的察觉到自己又一次要失控,他忙不迭的拉开了抽屉。
里面的安眠药已经没了,只剩下了治疗情绪问题的药还在里面静悄悄的待着。
五条悟是仁慈的,至少还给他留了这种药。
夏油杰干吞了两粒药,靠着墙壁缩在床上等这种止不住的颤抖过去,按照他以往的经验,只需要等十几分钟,这种止不住的颤抖就会渐渐停止。
一切就如夏油杰想的那样,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颤抖最终停止,伴随着颤抖的离去,冷汗也渐渐停了。
身上穿着的是纯棉的家居t恤和长裤,此刻浑身如同水洗过一般,衣服的布料湿透了黏在身上,很不舒服。
去浴室重新冲澡的时候路过洗手间,不经意的抬眼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凌乱的发丝,蜡黄的毫无血色的一张脸,呆滞麻木的眼神,跟鬼一样。
【不然,就算了吧。】
泡在浴缸里,夏油杰听到脑海中有个声音这样对他说。
他很纠结,一向不喜欢难为别人只喜欢难为自己的他,不好意思找孔时雨换任务。
一切给别人带去麻烦的事情,他都不喜欢做。
【就算不送这件礼物给悟,他也不会生气的,他甚至不知道这件事。】
【或者,送一件在自己承受范围之内的礼物。】
【不管收到的是什么,悟都会很开心的。】
夏油杰直愣愣的盯着水雾缭绕的天花板,那对帕拉伊巴的耳钉仿佛钉入他心口的朱砂那般,忘不掉。
真的好漂亮啊,那么好看的东西,跟五条悟的蓝眼睛一样好看,一样于1989年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眼神逐渐从空洞麻木变得有所神采,夏油杰很不服气,他不喜欢这样被情绪折磨操控的自己。
明明都决定在死后由五条悟陪着一起去赎罪,明明都这样说好了的,怎么一想到老家,还是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和身体,陷入这样的病态之中呢?
一向对自己要求严格,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都要求严格的自己,为什么还是会出现无法自控的状况?
手臂的动作带动了浴缸中的水发出哗啦的声响,夏油杰双手捂住脸,好像遮挡住灯光,就没人能够发现他这般糟糕的状态,即便这个家里只有他一个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