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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光悄然探进朱瑛的房间,她拉开窗帘,让光彻彻底底地照射进来。
在她确定要在侦探事务所住下来的时候,闵文秀就去帮她收拾出来了一个房间,把她的日用品也从小出租屋里拉了出来,布置成了现在的样子。
闵文秀在门口敲门,朱瑛把门打开,和闵文秀拥抱了一下。
“你确定今天一定要跟我一起进去吗?”朱瑛看着闵文秀,有些担心。她知道闵文秀一定会陪自己一起,但是她没想让他连病房都跟自己一起进去。
让闵文秀看见宋明珍未免太残忍了,尤其是如果宋明珍没有一点悔过之心的话。
“我没有你以为的那么脆弱。”闵文秀微笑着回答,然后轻轻拂过朱瑛的鬓发。
他和朱瑛待在一起远比和方允澜待在一起要舒服得多,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心意吧。闵文秀看着朱瑛瘦削的身形,心里无声叹了口气。
他们心里的包袱都太重了,把朱瑛好好地养了一个多月,药还是不能停,胃口一直不好,吃不下多少东西,还成天夜里睡不好,谁这样都不能好过。
“早餐想吃点什么?我现在去给你做。”闵文秀轻声询问,然后道,“不可以说没胃口。”
“那就喝点白粥吧,其他的我吃不下的。”朱瑛回答,她确实没有胃口,她这样的状态已经很久了,自从生病之后就好像完全失去了对于食欲的需求。
宋明珍此刻在自己的病房里,抱着双腿,仰头看着天花板,好像能透过天花板看见头顶的阳光。她又是一整晚没有睡,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好好睡觉了,护士实在没办法了会给她一针镇定剂辅助睡眠。
直到主治医师说再这样不节制地给药会成瘾的时候,她的镇定剂就被宋夫人断掉了。
但是其实她吃的很多治疗抑郁症的药物都是成瘾的,但是他们会因为医师的一句话,彻底放弃掉她的好眠——其实也不是,梦里也不好过,想要清醒地睁开眼睛,但是身上重得什么都做不了,像是被梦魇的镣铐锁住了一样。
宋明珍恨透了把自己害到这个境地的人,但是没有人告诉她到底是谁做的这一切。
她只能缩在这个病房里臆想着自己的敌人,然后以此来努力试图熬过这些漫长的日子。
自从金洙赫来过以后,宋明珍总觉得自己一定会获得来自最好的朋友的拯救,日日夜夜好像连这样没有尽头的日子都有了盼头了一样,安安分分地等待着。
知道今天有人来探望的时候,宋明珍很惊喜,她觉得肯定是洙赫又来看自己了,连吃药都变得主动多了,护士笑着夸了她一句,随即就推着车出去了。
宋明珍等啊等啊,然后等来了一男一女,是被护士带进来的,说这就是今天来探望她的人。
一个是闵文秀,她见过,还有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女人,她许久想不起来她的名字。
因为服用药物,她现在的记性都变差了。
宋明珍面色古怪地盯着朱瑛,然后笑了一下,“我不记得你叫什么名字了,老师。不过你不会是为了那个谁来的吧?闵莎,是吗?”
看她这个样子,朱瑛心里叹气,然后捏了捏闵文秀的手去安慰他,以防他一怒之下要对宋明珍动手。
看见宋明珍的反应的那一刻,想要动手的欲望到达了巅峰。闵文秀没有想到宋明珍甚至会以疑问的口吻说出闵莎的名字,像是怕搞错一样,毫无愧疚之心地这样笑着。
像是一个恶魔。
如果不是朱瑛和护士都在场的话,估计现在闵文秀已经起了要把宋明珍从楼上丢下去的心思。
“好久没见了,宋明珍。”朱瑛情绪稳定地开口,她的声音甚至说得上是温柔,“你还记得我啊,我叫朱瑛,你曾经的班主任。”
“哦,是你啊。”宋明珍点点头,“闵莎很喜欢你,所以你就为了她来讨伐我了?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也是老师的学生啊,为什么老师只帮着闵莎呢?”
“因为闵莎需要帮助,是你在欺负闵莎,而闵莎没有做错任何事情。”朱瑛平静地回答,“你知道你做错事情了吗?你让闵莎失去了生命,你会住在这里是因为良心不安的谴责。”
“我没有。”宋明珍微笑,“我不是在忏悔,不是受到了良心的谴责,是梦里闵莎一直在吓唬我,连死了都不安分的人,能是什么好人呢?老师你被蒙蔽了双眼。”
“你是这么以为的,就是说你到现在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闵文秀面无表情地说。
“你是闵莎的谁啊,凭什么这么理直气壮地来指责我呢?你说闵莎受到伤害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站出来呢?是因为懦弱吗?”宋明珍笑眯眯地问,“总不会是不知情吧?”
就是不知情,那时候闵莎什么都没有告诉他。闵文秀抿唇,说来当初他也有责任,他那时候总是对闵莎冷脸,对于闵莎的示好视而不见。
但是那能怎么样呢?他很介意自己的妈妈嫁给了别的人,然后重新拥有了家庭,他嫉妒闵莎父母双全,而他只能为了学业寄住在继父家里,甚至把姓氏都改掉了。
可是那些所有的不好的想法都在闵莎彻底离开了之后消散得一干二净,甚至是让他觉得追悔莫及。他总觉得是不是闵莎的离开,自己也有一份责任。
世界上最没用的就是后悔药,在座的任何人都明白这个道理。
宋明珍歪着头看着闵文秀,看了一会,然后笑了一下,“我知道那些证据是从哪里来的了,今天方允澜怎么没有一起来呢?是不敢看见我吗?因为背叛了我,怕被我发现吗?”
“因为我抛弃她了,本来就不是为了什么正当的理由接近她的。”闵文秀面无表情地说,他之前都和朱瑛坦白过,朱瑛听完也只是叹气,叹气又卷进来一个无辜的人。
“哦,你放弃了一个蠢货是非常明智的决定。”宋明珍说,“等我出去了之后不会放过她的,当然你们也不会好过,我会以造谣诽谤的罪名起诉你们。”
“为什么你还在幻想呢?”朱瑛问,“为什么你还认为自己一定可以翻盘呢?谁给了你承诺,让你如此坚定不移地信任着?是金洙赫吗?”
是的,宋明珍的瞳孔一下子收缩了一下,朱瑛看得清清楚楚。
都是她曾经热爱着的学生们,如今却变得面目全非,反目成仇。朱瑛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再也不能继续自己的事业了,她不能再看着学生们闹出可怕的事情。
“我不想再看见你们了,你们擅自来看我这件事就让人烦得要死了。”宋明珍面无表情地说,眼睛里甚至还带着一点狠意,“下次你们再踏进这个房间,我会叫保镖把你们都打出去。”
护士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喘,刚刚还配合喝药的宋明珍现在像是病入膏肓的狂躁症患者,叫嚣着要把所有人都放逐到地狱,面目可憎得像是恶鬼。
她其实不知道宋明珍是什么情况,她不能去打探病人的隐私,但是关于宋明珍这三个字的头条在满天飞,闵莎这个名字也被再度提及。护士看着焦灼的气氛,知道自己不能插手。
但是现在她觉得,宋明珍不是没有可能杀了闵莎,那些媒体或许隐约猜到了真相,但是这一切都要等法院的判决。
宋明珍现在才确诊的精神病无法证明在五年前就已经患有,那么意味着宋明珍不会得到精神病患者的优待,起码不会因此而减刑。
朱瑛看着油盐不进的宋明珍,终于遏制不住地发怒了,她把床头柜的东西全部扫到了地面上,吓到了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闵文秀和她自己。
“人为什么,能够对于自己犯下的罪行毫不愧疚,你还是人吗,宋明珍?!”朱瑛愤怒地质问,瞳孔里是宋明珍有些恍惚茫然的倒影。
宋明珍最后笑了一下,让护士把他们全都请出去。
“希望下次见面就是法庭上了,我不想再和你们有任何私交。”宋明珍说,“希望阔别已久的我们能够清清白白地算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