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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的目光对峙在一起,会意地笑着,有点儿“心有灵犀一点通”的心理效应。
招弟略微往前挪了一小步,就尖声锐气地说:“啊哟哟,那位是谁呀?还能举这么漂亮的雨伞,指不定是哪个婆姨用过的哩。”
然后就是一阵尖笑,也引得其他女人一片混笑。
春韵听得非常逼真,知道她们都在故意侮辱自己的人格,猛地站了一下,又想到自己不能站在雨地里被她们肆意践踏自己的尊严,便把伞举得更低,不使眼睛一下子就看到这些无聊的女人们。
她的内心很复杂,埋怨自己干嘛被张铁诚推荐到这个缺乏文化修养的人群中而遭受如此的不幸?
同时也在埋怨着张铁诚为什么给她做这么多的事呢?她的心里一片灰暗,眼睛被伞外溅打进来的雨滴模糊了,简直像瞎了眼睛似的什么都看成不清。
于是,她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踱进工会办公室。
她还能和这些人说什么呢?
实际上,本来就说不清楚,你越在那儿为自己辩解,就越能表明自己像她们说得那样马上成为事实。
说心里话,她来这儿上班,都是张铁诚一手操办的,那就是说这些人不顾别人的颜面和感受,竭力地挖苦人,完全有事实依据的,就是没有事实依据,凭着猜想也能猜着八九分,像她这样的女工,全厂不知有多少。
濒临破产的卷烟厂,门槛低得就像随便进一家招待所,稍微有点关系的人,只要想些办法,都可以进来,因为有些人从中能捞取不小的利益。
即使进来了,大部分不过是闲人而已,连起码的基本工资都发不上。
再后来,春韵就没有听清楚她们还说了些什么。
此时,刘春韵静坐在办公桌前,随便翻阅着一份烟厂简报,其实,她连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抬弟就坐在她的一侧,洋洋得意地喝着一杯茶水,眼睛里充满了兴奋与反感。
快到下班时间了,春韵的头脑里稍微变得清醒一些儿。
她想私下里和招弟聊聊,希望她不再用那种损伤人的言语和她说话,她并不是她招弟想象的那种女人,也希望能与她成为最好的朋友。
她从挂包里取出一团手纸,佯装的很想去厕所的样子,友好地问招弟去不去厕所。
招弟吃了一惊,慌惶地看了她一眼,见她真的很友善的向她微笑。
她没想到春韵会主动邀请她上厕所,那就意味着她从心底里害怕她招弟的,想巴结她,讨好好。恰好,招弟也尿急了,正准备上厕所,那就先跟上去吧,看她究竟怎么对付她吧?
结果,刘春韵并没有和她说什么难听的话,只是说她喜欢招弟的性格,直爽,有什么就说什么,不像有些人,心里想得很多很复杂,却从不轻义从口上流露出来,这种人才不是简单的人哩。
招弟用手指头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说:“你说我是个简单的人吗?”
春韵笑着说:“你以为呢?”
临回到办公室时,春韵说想请她去外面街道的饭馆里吃点饭。
她刚来上班,没有几个好朋友,她感到招弟和她的性格极其相似,很可能成为好朋友的。
招弟去过外面的饭馆很长时间了,和她相好的那个男人估计又有了新欢,后来几乎不再找她。
现在,有人请她上馆子吃饭,她真的好想饱餐一顿啊!
但是,她又觉得挺不好意思,说她恐怕去不了,家里还有个小娃娃,回家要照看娃娃哩。
春韵说,招弟大姐不去的话,那就意味着真的瞧不起她,今天拉也得把招弟大姐拉到饭馆里去。
招弟着实想去,但她不知道春韵请她吃饭的用意,她会伺机报复她吗?
看见招弟和春韵在一边窃窃私语,其他女工就在心里突然骂起了招弟:真是一个骚货。这个骚货被另外一个新的骚货拉拢了。现在,春韵和招弟都在她们心中是个骚货,多么不堪入耳的称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