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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心的目光落在他的靴子上,他的脚在轻轻晃动,出卖着他心中的得意。袍子边精致的凤眼纹绣花——她认得是淑芳手艺。
昭明被她的冷静勾起无名火,他故意笑着说:“丽君盈儿她们很是喜欢淑芳,她这年来受了那么多委屈……我准备破例热闹一次,让她风风光光的正式成为我南家的人。”
咦,原来这年来受委屈的是淑芳啊……素心想起他从前曾执着自己的手信约旦旦,到头来却演变成了这样子,男人的誓言,正如朱澈贤所说的:怎么听起来象个笑话?她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嘴角边嘲讽的冷笑……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恭喜相公了,三喜临门。的确是有必要好好庆祝。”南昭明又升官了,如今他已经是右散骑常侍,从三品。再爬一级就可以成为中书省的侍郎,和他的岳父李维平起平坐了。
南昭明自觉象在和高手过招,对方防守得越是严密,就越发要挑对方的弱点攻击……他看不得素心的若无其事,他这些日子来所作的一切正是要摧毁她的理智和骄傲。如果能亲眼看到这个女人在他面前痛哭哀求,他一定会很开心,然后,也许从此会好好爱她?!
于是他正色道:“素心,我近来很忙,这酒宴就交给你来操办。还有,淑芳害喜厉害——她这是头一次,这几个月你就不用到御医部了,我会替你告假——你回家给我照顾好她,若有闪失,唯你是问!”
素心觉得很可笑,为什么他要这样做呢?因为恨?她从来没有做过对他不起的事;说到恨,好像自己更有理由恨他——毕竟是他在苦苦相逼,是他在时冷时热的同时,做尽伤害自己的事;毕竟在他身下把眼泪倒流的是自己,不是他啊!!!
这个面容依旧俊朗,但是表情却残忍的男人,他不就是想自己屈服么?不就是想看自己的眼泪么?——他有没有想过,每个人都有底线的。
素心笑眯眯的说:“素心卑贱之身,如何能服侍南大人最宠爱的娘子?若有闪失,素心便有十条命也不够赔的……”他娘的,以柔克刚,以柔克刚,不要发火,不要发火……她用尽全部意志去克制心里的灼得生痛的火苗。
昭明没有收到他预期的后果,心中憋闷得慌,狠狠丢下一句:“这事就这样定了,不到你挑三捡四!我在马车里等你,你马上回家!”说完,起来走了出去。
清松从内屋悄悄走出来,他双目尽赤,低声道:“素心,他……一直这样待你?!淑芳她……”清松近来其实已经察觉到什么了,不过由于妻子的干涉,就没有过问太多。他惭愧得说不下去,头上青筋突起。
素心暗叫不好,她苦苦忍耐隐瞒的事,今天还是被清松知晓了。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兄长,是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
“大师兄,不要紧,不要紧的。照顾嫂子的妹妹,是应当的,淑芳妹妹能找到个好归宿,我替她高兴还来不及呢!”素心忙安慰他:“大师兄,素心求你不要把今天的事放在心上……”
清松抓紧她的手臂,固执地道:“我不管,反正,你不能再跟那王八蛋回去!”
她的眼圈红了,小声说:“大师兄,还没到时候,不能翻脸。”
清松怒发冲冠:“翻脸就翻脸,他妈的,谁怕谁!”,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说什么也不能让小师妹受那混蛋欺负!而且他太熟悉素心的性子了,他从来对付这个机巧百出的小师妹都只有一招:那就是以不变应万变。故此无论她好说歹说,清松硬是不放手。
这时,南昭明在马车上等久了,满心不耐烦,就回去找她。正好看到这一幕,不由他不妒火中烧,觉得所有人都在耻笑自己,这个贱女人!亏自己还对她一片痴心!
素心冷不丁感到脊梁骨发麻,回头一看,见到南昭明阴冷的笑容,她心都寒了,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清松在耳边舌绽惊雷:“你回去吧!南大人,我们素心再也不会踏进你们南家一步!”
南昭明笑起来:“嗬嗬,可惜啊,你的余素心是我南昭明明媒正娶的妾,她的事,还没你说话的地方。”他脸一沉,对着素心说:“余素心,你们卿卿我我也够了,还不走?”
清松怒道:“王八蛋,你别含血喷人!”他感觉到素心要挣脱自己的手,更加一把拽紧了,大声说:“小师妹,你不能跟他走!!”
他们这一闹,余家的成员都惊动了,余庆带着欧天,王喜祥和张子翊赶来了……
余庆不怒自威,朗声问:“清松!你们在闹什么?!”他身后的几个弟子怒目而视。
“师傅,不能让素心跟这王八蛋回去!他会折磨死师妹的!”清松急得赤眉白眼,牢牢抓紧素心说。
清松越急,南昭明就越痛快,他好整以暇,悠然道:“余兄,您自个儿看啊,你教出来的好弟子,养出来的好女儿。”
“清松,放手!”余庆大喝一声。他心中也叫苦不迭:这下子被动了,松儿的好心会害死素心的!唉!
清松只好放开手,素心清冷的望着昭明,道:“昭明,此事和大师兄毫无干系。我这就跟你回去,请吧!”她主动作出相邀的手势。只要他不把事情搞大,就不会连累师兄——通奸罪,无法收拾的后果!
昭明扬扬眉,强抑住心中快要溢出的恨意,向清松露出个示威的笑容,拉起素心的手,迈开大步,有意把她冷不防拖得狼狈不堪。
素心被拉出家门,被扔进马车,并没有机会看到她的父亲懊悔得一头栽倒,幸得王喜祥伸手扶住;而她一心要维护的大师兄眼睁睁看着她被拉走,想象到将会加在她身上的痛苦,一时血不归经,喷出一口鲜血来……
南昭明玄坛般的脸把前来开门的家丁吓了一跳:他们从来没想过自家老爷也会这样子的!他们还很奇怪的看到一个据说是御医的年轻人,被自家老爷连拖带拉的拽进了老爷的厢房……
南昭明关上门,把素心的手甩开,他能感觉到太阳穴在突突的跳动,甚至似乎听到了热血往上冲的哗哗声。他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能平息心里的惊涛骇浪。
素心茫然的站在那里,心乱如麻。她能做些什么?可以做些什么?只要他不追究,不连累大师兄……
南昭明突然抬手“啪”一声,清脆地给了她一巴掌。咬牙道:“以后,你就乖乖地呆在南家!哪儿也不许去!贱人,我这样爱你,宠你,你居然这样来回报我?!”
她心中空洞洞的,也不觉得疼,只觉得好笑:他说他爱自己,宠自己,自己怎么不知道?
南昭明越说越恨,他今天觉得自己丢尽了颜面:堂堂一个三品官员,不计较她低微的出身,娶了一个参将的弃妇,还一片真心,曾如此痴狂的爱着她!可她……天天和一大帮男人称兄道弟,和晋王勾勾搭搭,晋王走了,她又和自己的师兄……谁知道还有多少个男人?
可就这样一个贱女人,竟然还在自己跟前摆出这样清高无辜的样子!她凭什么!!
听着他对自己的控诉,素心悲哀的发现:当一个男人爱你时,你的一切都是好的,与众不同的;当他不爱你时,以前的一切都会变成他心中的刺。还有,出身贵贱的差别已经深深烙在世人的骨子里,不是你说不介意就不存在的……上天何等不公,一个女人,如果没有生在豪门里,就似乎注定了做什么都是错!
他平生第一次让自己的情绪失控,不顾君子的风度,放纵着心里的怨恨——他辱骂着,忽然看到这个女人明显走神的淡漠,可恨!自己英明一世,怎么会栽在一个这样可耻可恨的女人手里!!南昭明恨得五官扭曲,经脉倒流,恨得血气翻涌——他必须宣泄心中的愤恨,他一定要让这个女人后悔自己所作的一切!
可是,她哀伤的眼神和惨白的嘴唇……又让他横生爱怜,只要,只要她低头认错,只要她说一句:除了你,我谁也不爱。那么,他一定会……一定会……把她爱到骨子里头。他从喉咙发出一声嘶哑的呻吟:原来自己是那样渴望得到她的倾心相爱!为何她不肯,为何要这样子对自己?!为什么啊!!!
这种既想爱,又要恨的交战;真想要,却无法得到的煎熬统统化作痛苦的低吼从他体内迸发出来,他伸出手抓住她的肩,一把撕开她的外衣……他要看看,这个女人到底是用什么来迷惑了那么多的男人。
素心忽然开口道:“昭明,请你冷静下来,有话好好说!”
南昭明骤然听到她温柔的声音,怔了怔,停住肆虐的手,恨声问:“我们还有什么好说?”
“你恨我,对不对?”素心忍住屈辱和痛楚,平静地说。
他心中的邪火烧得更旺,咬牙切齿道:“哈哈,我恨你?!你值得我恨么!你不配!你不过是个人尽可夫的淫妇!”
素心深深呼吸,冷冷说道:“是啊,你这样搂着我这个低贱的淫妇,不怕脏了南大人高贵的手么?!南大人想要冰清玉洁的女人,本不该来找我。”
南昭明意识到这个厚颜无耻的女人根本不在乎自己的践踏伤害,于是他弯起嘴角强作镇定道:“我知道你不怕我,你以为我拿你没办法,是么?我们大隋的刑律你晓得吧?你那个亲爱的师兄,勾引朝廷命官的妾室——通奸罪,你猜,会有什么下场?”
素心满不在乎的笑笑:“好啊,我也想知道呢!那你还不快派人去把他捉拿归案?!去迟了他可就溜了。”
对方的反应是南昭明做梦都想不到的,他仔细审视着素心,道:“你以为我不敢?!”
素心急切地催他:“敢,你当然敢。那你还不快去?”
南昭明一凝思,似乎明白了她的用心,道:“你想支开我?素心,你好狠,为了自己,连的老情人都可出卖?我这就要看看你到底是用什么做的……完了再去抓奸夫。”以他今日的权势,要让官府衙门去抓一个平民,那还不是随时随地的事?!这个大师兄,一旦进得大牢的门,就别想再出来!!哈哈……
素心努力躲避着他的侵犯,说:“通奸罪……不过是把我和他绑一起受罪罢了,有什么用?南大人,不如,我帮你罗织多他几条罪名,最好把他全家一锅端了!这才叫痛快呢!”
他半信半疑,道:“你就这么恨他?”
“我何止恨他?我恨所有的人!”她不带一丝感情地说:“我一条贱命,上到公堂,不过是多几顿打罢了,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我定将所有我恨的人全都拉下来给我垫尸底!”
她阴森森的语气在房间里回荡,南昭明果然难以置信的瞪着她:“好狠毒的心肠……”
素心静静看他一眼,道:“你还要娶师兄的妻妹是么?好极了,好极了……”她抿着唇,不往下说了。南昭明心一跳,总算明白了她的用心:这个娼妇,原来想和自己同归于尽啊!他醒悟到自己一家和余家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素心要诬攀他真是易如反掌。毒如蛇羯啊……她是在警告自己:如果南昭明去为难余清松,她就玉石俱焚!“全家一锅端”!她说的是自己南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