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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心的小屋里,一盏孤灯亮起。
陈凤启环视屋内的摆设:一床,一桌,几张凳子,靠窗户有张大书桌,角落静静矗立着一个很大的书架……很简单,很舒服,没有多余的物事。他相信她的话了——这里是她自己的地方。
他看到床边有个很大的木箱子,就指着问:“你的衣服,是不是在那?我拿给你换。”她身上还卷着自己的袍子呢。
素心顿时舒了口气:看来,小命暂时保得住……谢天谢地!她点点头,陈凤启就拿了油灯过去开启箱子,翻看里面的衣物——全是男人衣物!他不禁摇头,终于自箱底找到一身应该是女装的衣裙,他挺高兴,回身却见到那个女人怔怔地看着门边的一堵墙,眼泪不停的往下流……
陈凤启莫名其妙,道:“我又没说要把你怎么样了,你哭什么呢?”
她恍如不闻,依然默默地淌着泪。
陈凤启只好上前,把油灯搁在床头的一个小壁橱里,——想来她常躺在床上看书?因为里面也有一盏油灯,他顺手把这也点亮了。然后坐在床边,看了她很久,叹口气,问:“你能不能自己换衣服啊?”
素心泪眼模糊,想抬抬手,发现一点反应都没有!她惊恐交加,终于哭出声来:“呜……我的,手,动不了……”
陈凤启呆呆地看着她:手废了,她肯定很痛很伤心吧?哭成这样子,还苦苦压抑着,不敢放声大哭……不知道是不是她无助克制的哀伤打动了他,陈凤启不知不觉竟然完全原谅了她,涌上心头的只有她的好,她的机灵和她的笑容。
从来没有安慰人哄人经验的他,手足无措,想了半天,才喃喃道:“小新,呃……不要怕,我……帮你好了。”
见她没异议,他才伸手轻轻牵开那属于自己的袍子,灯光下她身上青青紫紫的淤迹和斑斑的伤痕触目惊心,有些地方血凝固了,粘住衣料,一拉就有血渗出。
没办法,生平第一次照顾人的永嘉王爷只好认命,找来清水和干净的布,笨手笨脚尽量小心地给她清洗了伤口:咬的,撞的,打的,擦伤的……
素心躺在那里,象一个没有生命的布偶,任由陈凤启摆布。眼泪再多也有流干的时候,到他想起要给她擦擦脸时,才发现她沉沉睡着了。他四周看看,没有可容他歇息的地方——总不能睡到地板上吧?只好把素心挪进去一点,自己挨着她侧身躺下,借着灯光端详着她的脸,心里一片和平宁静,直到油尽灯灭……
当第一缕阳光射进屋子,陈凤启首先醒了。
素心还在昏睡,她睡着的样子很稚气,脸上的指印清晰可见,他用几根手指探探她额头,还好,一片清凉——没有发热。
陈凤启慢慢下了床,蹑手蹑脚出去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小小的庭院,除了他们昨天过夜的屋子,旁边还有一间小厨房,一间放置了很多书画的小屋。庭院里有口井,有棵大树,树下芳草萋萋,草叶上的露珠在晨光中闪烁着七色的光晕……耳边还不时传来声声鸟语。他深深吸几口气,真心觉得这简陋的小院比他以前庭院深深的王府要舒服得多。
空气中飘来阵阵骨头汤的香味,他循着香味开了门出去,买回来两大海碗的面条。
饥肠辘辘的陈凤启看看桌上的汤面,再看看还没醒的素心,决定还是等她起来一块儿吃。
他忍住饥火,无聊地从井里打水,洗脸,拿她的书翻来翻去……终于等到听到沙哑的声音响起:“王爷……”
陈凤启马上走到床边,俯身问:“你……没事吧?”
咽喉里好像有火在烧,浑身都在痛,不过,还能活着再次见到太阳,素心都觉得自己赚翻了。她牵动嘴角笑笑,连伤口被扯开的疼痛都觉得是利息——还知道痛,还没死,真好!
见到她肿着一张脸,嘴唇干裂,笑得比哭还难看,陈凤启忙端来一碗水,问:“井里的水,可以就这样喝的吧?我不会生火。”
说着一手扶起她,把碗送到她嘴边。素心抿口水,浅笑道:“第,二次。”他愣了愣,才晓得她的意思:这是自己第二次喂她喝水。而这两次之间的沧海桑田,人面全非,真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两人都记起了那次“热吻”,和那些“旖旎”风光,陈凤启尴尬地放开她,道:“饿了吧,我买了两碗面。”说着把面拿来,用筷子想夹给她吃,不想这面早就凉了,而且在汤里泡了半天,已经发涨烂成一滩了,一夹就断,他捞来捞去都夹不上什么。
素心看着那两碗面,一时感触,低声说:“素心……愧对王爷的厚爱。”
他寒星一般的眸子露出点笑意,转身去把筷子换了把木勺,说:“张开嘴,你要嫌弃,那就饿着去吧。”
被他知道自己的身份,还能如此和平相处,确实有点喜出望外,连咽喉的痛都不放心上了。素心乖乖的吃了半碗面糊,歪在床边看着他很自然地拿着自己用过的木勺去吃他那碗面,还未饱,顺势把剩下的半碗也吃了。心里觉得很奇怪:这家伙,不是最讨厌女人的么?以前在建康,他狷介得连和女人同桌吃饭都不肯……
折腾完了,他才坐下来问:“小新,你的手……要不要去找大夫?”
素心左手可以稍微活动,但右手似乎断了筋骨,拒绝听从主人的指令了。她心里发虚,说:“等天黑了,你可否避开那人的耳目,去把家父请来这里?”
陈凤启点点头,道:“好的,等你稍好,我们就回江南。”他说得很理所当然的样子,素心呐呐道:“啊?我们?”
“莫非你还打算留在长安?”他冷冷地问:“还是让我把你送回他家?”
素心苦笑:“如果我就这样子走,那一辈子都成了逃妾,永远见不得人了。”总不能和这位王爷一起双双亡命天涯吧?!自己又没有做错什么!
陈凤启面上渐渐露出寒意,他“哼”了哼,没说话。
“我一定会离开长安,但不是这样走。”素心思筹着说:“王爷,我有法子逼南昭明放手,不过,还需王爷助我一臂之力。”
陈凤启不搭话,东找西看,找到一把木梳子,弯腰把素心抱到床边,靠在自己身上,解开她的头发,有一下没一下地替她梳理着。素心大窘,脖子发硬,道:“素心……当不起。”她不习惯和任何人有太亲密的身体接触。
他笨拙地给素心把头发理顺了,说:“你的手,不能再拖。我今天一定带你父亲来。”他用梳子敲敲她的头:“你想他看到你这样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