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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由于正处在灯火的阴影之下,那人的面目依旧笼罩在一层朦胧之中,仿佛被一层神秘的面纱所遮掩。
计小星不甘心地眯起了眼睛,浑身上下仿佛都凝聚到了双眼之上,他竭尽全力地想要穿透那层阴影,看清那人的真面目。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一种莫名的预感在他心中升腾而起。
终于,当那人的脸庞在某一刹那微微侧转,恰好被一缕漏过的光线照亮时,计小星的心口猛地一震,仿佛被什么重物狠狠地击中了一般。他的双眼瞬间瞪得滚圆,满脸的不可置信和震惊。
“怎么会是他?!毒老三!”计小星暗自惊呼,他万万没想到,这臭名昭着的毒老三还是这里的二当家,即便被砍去一条手臂,仍旧不肯安分。
计小星收敛心神,细细思量。毒老三之所以能在江湖上恶名昭着,全凭他那“毒术精深”的本事,至于外功,则并无多少过人之处。他之所以能在这贼窝里混得个二当家的位置,想必也是靠着他那神乎其技的毒术。毒老三苦练多年的五毒爪,虽令人闻风丧胆,却也在那场激战中,被自己硬生生削去了一只手臂,五毒爪自此报废。
正当计小星沉浸在回忆之中时,一名岗哨卫急匆匆地跑了过来,神色紧张地禀报道:“二当家,十二红了!”这话里的“十二红”,乃是他们内部的一种暗语,意指有紧急情况发生,需要二当家立刻前去法场参与。
毒老三闻言,眉头一皱,随即应了一声,道:“拿药去,那对夫妻先毒哑再说,待我回来再拿他们炼毒”说罢,他领着一名随从,大步流星地离去,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之中。只留下那狠辣的话语,在寒风中回荡,令人不寒而栗。
计小星眉头微蹙,对于“十二红”这一神秘暗号并不知晓其含义。然而,他观察四周贼人们的反应,只见他们神色如常,并未显露出丝毫慌乱或异常,心中暗自推断,这应当并非是因为胡正夫他们暴露了行踪所引起的警报。
心中虽有疑惑,但计小星并未迟疑,他身形一闪,迅速潜入夜色之中,悄无声息地跟随着毒老三一行。他轻巧地穿梭在船坞之间,利用两块船坞架接形成的隐蔽通道,巧妙地避开了岗哨的视线。
穿过船坞后,计小星的眼前豁然开朗,只见不远处矗立着一座石屋,夜色中显得格外醒目。此时,他的目光被石屋上的十二个窗孔所吸引,只见每个窗孔内都透出昏红的灯光,宛如十二只猩红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更令人瞩目的是,石屋的旗杆上也悬挂着一面鲜红的旗帜,随风轻轻飘扬。
看到这一幕,计小星心中豁然开朗,他终于明白了“十二红”的含义——原来是指石屋上的十二个窗孔灯光和旗子都变成了红色,这显然是一种特殊的信号。然而,这信号究竟代表着什么讯息,他仍然一无所知。
随着脚步的深入,计小星紧随毒老三等人来到了一处宽阔的平台。这平台四周由粗糙的石块堆砌而成,中央则空出一片,足以容纳上百人站立。此时,平台上已经围聚了二十余人,他们或站或坐,气氛显得颇为凝重。毒老三、冰娘子也在人群之中,神色阴沉,不时与身旁其他人低声交谈。
今日贼人聚一堂,接下来鬼魅要登场。
就在计小星暗中观察之际,平台中央忽然出现了一位身着赤黑长袍的老者。这老者年纪约莫五旬上下,由于夜色昏暗,加之他面容深沉,计小星一时之间竟未能瞧清楚他的相貌。然而,当老者缓缓步入平台中央,烛火的光芒恰好照映在他的脸上,那一刻,计小星仿佛看到了一座庙中的神像活生生地站在了眼前。老者的面容庄严而威严,双眼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定,仿佛能够洞察人心中的一切秘密。
老者站定之后,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虽然只是说了几句简短的话语,却足以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屏息凝神,聆听他的指示。随着老者的话音落下,计小星注意到平台的一角,西门玉堂被两人牢牢地押跪在地上,他的脸色苍白,眼中闪烁着不屈的光芒,但显然已经无力反抗。
那黑袍老者缓缓上前,步伐沉稳,每一步都似乎踏在了计小星的心弦上。他毫不留情地伸手拽住了西门玉堂那略显凌乱的长发,往上一提,迫使西门玉堂不得不抬起头,与之对视。老者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声音中带着几分戏谑与嘲讽:“西门玉堂,你也有今天,落在我郑某人手里!”
在一旁紧张观望的玄之义见状,连忙上前几步,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与恳求:“郑舵主,人我已经按您的要求请来了,您之前答应过不会伤及性命,这话可要算数。”他的眼神中闪烁着不安,显然对眼前的局势感到担忧。
郑舵主轻笑一声,那笑声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阴冷:“玄大侠,你放心,我郑某人说话一向算话。答应你的事,自然不会食言。”他的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但随即话锋一转,语气中多了几分冷酷,“不过,我只答应不伤及他的性命,至于如何处置他,那就是我们内部的事了。你,无权干涉。”
说完,郑舵主故意叹了口气,仿佛在为接下来的决定感到无奈:“其实,我也挺想给他个痛快,但西门玉堂这家伙还有其他用,再说杀了我这么多弟兄,这笔账,总得有个说法。”他的眼神变得冰冷如刀,直刺向西门玉堂,“血债,终究是要血偿的。”
郑舵主的话语刚落,他身形一动,犹如暗夜中的魅影,猛地向前一步,右腿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和力量,狠狠地向着西门玉堂的脸庞踢去。这一脚,带着风雷之声,也带着无尽的怒意与复仇的渴望。
西门玉堂虽然心中早有准备,但面对郑舵主这突如其来的凌厉一击,他根本无法做出有效的躲避。只能咬紧牙关,硬生生地承受了这一脚。只听“砰”的一声闷响,西门玉堂的身体如同被狂风吹起的叶子,猛地一侧,飞出数丈,脸颊上瞬间浮现出了一道红肿的脚印,嘴角也溢出了一口鲜血。
他只觉得脑袋一阵嗡鸣,眼前金星乱冒,几乎要失去意识。但西门玉堂毕竟是个硬汉,他强忍着剧痛,双眼依然瞪得滚圆,充满了不屈与愤怒,仿佛要将眼前的敌人一一铭记在心。
一旁的宋战从衣襟内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轻轻倒出一粒乌黑发亮的药丸,那药丸表面似乎还泛着幽幽的微光,透着一股不祥的气息。“这是毒老三亲手炼制的百蚁丸,”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声音低沉而充满威胁,“一旦服下,便如同有千百只蚂蚁在体内爬行啃噬,万蜂同时蜇咬,那种痛苦,足以让他生不如死,却又偏偏死不了。”
郑舵主闻言,伸手接过那粒药丸,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他快步走到西门玉堂面前,一把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张开嘴,然后将那粒药丸狠狠地塞了进去。西门玉堂被封住经脉,又重伤之下,已无力阻止。
药效几乎是在瞬间发作,西门玉堂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每一块肌肉,每一根筋脉都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撕扯着,他的脸色变得惨白,额头上的青筋暴起,汗水如雨下。然而,令人惊讶的是,他竟然没有发出一声呻吟,只是紧紧地咬着牙关,双眼中闪烁着不屈的光芒。
宋战主见状,不禁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这百蚁丸的药效如此猛烈,他怎么连哼都不哼一声?”
郑舵主冷笑道:“西门玉堂是何等人物?他要是那么容易被折服,也就不配做我们的对手了。你看他现在的样子,虽然表面上没出声,但内心的痛苦,恐怕已经比死还难受。”
宋战闻言,目光再次落在西门玉堂身上,见他虽然痛苦万分,却依然保持着那份坚韧与不屈,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敬佩:“这家伙,真是条硬汉!”
然而,郑舵主的面上非但没有丝毫缓和,反而勾起一抹更为狰狞的笑意,仿佛深渊中的恶魔在窥视着猎物:“硬汉?哼,我倒真要瞧瞧,待他失去一只手臂之后,那份硬骨头是否还能如此坚挺!”言罢,他朝身后的一名手下轻轻使了个眼色,接着冷酷地说道:“此人乃右手闻名的剑客,来,有请玄大侠亲自卸下他的右臂,让我们开开眼。”
玄之义闻言,眉头紧锁,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愤慨:“我已依约将人带来,你理应即刻释放我孙儿。如今却还要我亲手伤害曾为同门的师侄,你们如此行径,未免欺人太甚!郑准南,莫要逼我撕破脸皮!”
郑准南却不以为意,朝旁边一招手,便有手下将玄之义的孙儿带了过来。那孩子不过八九岁光景,圆嘟嘟的脸蛋上满是稚气,手中还紧紧抓着一串糖葫芦,吃得津津有味。郑准南拉着孩子,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来,告诉你爷爷,让他砍了那人的手臂,伯伯以后给你更多好吃的。”
那孩子未经世事,闻言便天真地喊道:“爷爷,爷爷,你听到了吗?快砍掉他的胳膊!快呀!”
玄之义闻此,心中五味杂陈,眼中闪过一丝痛楚。
玄之义本有一独子,四年前在北关之外惨烈的英勇牺牲,只留下一个年幼的孙子与他相依为命。这个孙子,成了他生命中唯一的寄托与希望,他倾尽所有,百般呵护,宠爱有加,仿佛要将世间所有的温暖与爱意都倾注于这小小的生命之中。
然而,此刻这唯一的血脉却身陷囹圄,被郑准南那帮狠毒的贼人牢牢控制在手中,成为威胁玄之义最有力的武器。
玄之义望着孙儿心如刀割。他深知,若自己不从,这唯一的亲人恐怕也难逃厄运。郑准南的狠辣与狡猾,他早有耳闻,他不敢想象,一旦自己拒绝,孙儿会遭受怎样的折磨与苦难。
这份无助与绝望,如同沉重的枷锁,紧紧束缚着玄之义的心灵。
在郑准南的步步紧逼之下,玄之义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与煎熬。他必须做出选择,一个足以改变他与孙儿命运的选择。而这份选择,却是如此艰难,如此痛苦,仿佛要将他的灵魂撕裂成两半。
郑准南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指着孩子手中的糖葫芦说道:“你可知道,这糖葫芦是用断肠蚀骨腐心草所制。吃下之后,若无解药,七日之后便会五脏六腑如爆裂般痛苦而死。”说着,他瞥见孩子已经吃了大半,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之色。
“郑准南,你这是何意?我已履行诺言,将西门玉堂带到此处,你怎能如此不守道义?”玄之义的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显然是被对方的卑鄙行径所震惊。
“玄大侠啊,我郑某人向来是最讲江湖道义的。”郑准南大言不惭地说道,“若非如此,我寒江会又如何能在这江湖中屹立不倒?起初我们多次诚邀你加入,你却屡屡拒绝,逼得我们不得不采取一些非常手段。”
“你……你竟敢威胁我?!”玄之义怒目而视,声音中透着浓浓的杀意。
郑准南却毫不在意地大笑起来:“怕?我怎会不怕呢?毕竟电光剑可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剑仙。不过嘛,你看看你的宝贝孙儿还在这里呢,你就不怕我一时心狠,伤了他?”说着,他的手掌轻轻搭在了孩子的后脖上,以他的功力,只需瞬息之间便能取其性命。
玄之义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威胁与逼迫,心中犹如翻江倒海,万般不甘与愤怒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击垮。他明白,无论前路多么艰难,为了孙儿,他必须坚持下去。
郑准南的催促与威胁如同冰冷的刀刃,一次次切割着他的心。终于,他咬紧牙关,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缓缓走向西门玉堂,每一步都仿佛重若千斤。手中的剑,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那是他即将做出的牺牲与抉择。
当他站在西门玉堂的身前,声音低沉而沙哑地开口:“小玉堂,师叔心中有千般万般的不舍与愧疚。但如今,为了救回我那苦命的孙儿,师叔只能暂且委屈你了。你放心,待一切尘埃落定,师叔定当拼尽全力,替你讨回那份公道。”
西门玉堂望着玄之义那双充满决绝与痛苦的眼眸,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深知师叔的无奈与苦衷,更明白这份牺牲的重量。于是,他声音温和而坚定:“师叔,您不必如此愧疚。师侄这条命,本就是师叔从鬼门关抢回来的。从那时起,玉堂的命便是师叔的。师叔为了亲人,为了大局,尽管去做吧。玉堂,绝无怨言。”
这番话,如同春风拂过玄之义的心田,他感激地看着西门玉堂,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
言罢,玄之义的脸庞上浮现出一抹难以言喻的苦涩,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痛楚与决绝。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不忍与愧疚都压抑在心底。紧接着,剑光如电,划破夜空,带着一抹凄厉的寒芒,瞬间落在了西门玉堂的臂膀之上。
那一刻,空气中仿佛凝固,时间也为之停滞。鲜血如同绽放的红莲,在夜空中洒落,染红了地面,也染红了玄之义的心。西门玉堂的一条胳膊,在剑光中无力地垂落,连筋带骨,被生生斩断。
西门玉堂的身体猛地一颤,他脸上的表情扭曲成了一团,剧痛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本能地发出一声低微而痛苦的呻吟,那声音如同暗夜中的一缕微风,带着无尽的哀伤与无奈。他的身体缓缓瘫倒在地,双眼却依然紧紧盯着玄之义,那眼神中,没有怨恨,没有责怪,只有深深的信任与理解。
这一刹那,现场的氛围凝固成了锋利的冰刃,让每一个目睹者都不由自主地颤抖。郑舵主的眼神如同寒夜中闪烁的利刃,透露出不容置疑的狠辣与决绝,他的一举一动,都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仿佛能撕裂空气,直击人心最深处的恐惧。而西门玉堂,尽管伤口仍在涌流着血,却依然双目放神,那双坚毅不屈的眸子里,燃烧着不灭的斗志,即便是面对当下窘境,也未曾有丝毫退缩之意。两者之间的对峙,宛如狂风中的两株劲松,各自展现着生命的顽强与不屈。
计小星隐匿于平台的一隅,身形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他的内心却如翻涌的江海,波澜不惊的外表下藏着复杂难言的情绪。他目光扫过这一场高手云集的平台,心中暗自盘算:此刻若是贸然出手,无疑是以卵击石,将自己置于险境。然而,那份深藏于心的兄弟情谊以及正义感,如同烈火般灼烧着他的灵魂,让他袖手旁观之举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愧疚与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