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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妈给付宁夹了一筷子炒白菜,示意他赶紧吃,看着付宁她张了张嘴,手指在筷子上摩挲了好几下,也没说出话来,就在桌子底下踢了舅舅两下。
富海刚把酒杯端起来,被踢得身子一晃,酒都差点儿撒出来,嗔怪的看了自己老伴儿一眼,话也是在嘴里倒了几个个儿,最后一狠心还是说了。
“福宁啊,你是我的亲外甥,虽说大妞上了你家的族谱,可是也不能让你这么耽误着,这两天有人跟你舅妈打听你,我们觉得你是不是也相看相看。”
这话一说了开头,后面就容易多了,舅妈接着话茬说:“都是知根知底的老亲,姑娘也都是年纪合适的,你看看,你也这么大岁数了,身边总该有个知冷知热的。”
付宁一口菜正好含在嘴里,赶紧嚼了嚼咽下去,腾出地方来说话,“舅舅、舅妈,这事儿就算了,不是我矫情,我命里没这个!”
江宁城里的那个道士说的那句“死地”,他是牢牢的记在了心里,不知道的时候还能幻想一下,知道了再这么干,他就觉得自己是在害人性命了。
可是富海觉得付宁是在推脱,又苦口婆心的劝了一通,即使他把江宁的事情拿出来说了,也只觉得他跟安晨曦不过凑巧了,命中无缘罢了。
舒舒觉罗氏把吃饱了的晚晚放到地上,让她自己在屋里玩儿,自己拉着付宁的手说:“这都得看命,没准儿就有呢,我先替你看看,有好的你再相相。”
都说成这样了,付宁要是再摇头今天就别睡觉了,就只能先点头,这事儿才算过去,但相看他是绝对不会去的。
桂平一直到了快半夜才回来,路都走不直了,扶着院门就是一通吐。
舅妈披着棉袄扶着他,付宁铲了炉灰过来把那些吐出来的污物都盖上,过一会儿再用笤帚一扫就行了。
堂屋里富海不住的数落着儿子,桂平也不回嘴,但是过了一会儿,屋里就传出来了他嚎啕大哭的声音。
付宁把笤帚一扔,掀了帘子一进门,就看见桂平蹲在地上,把脑袋整个儿扎在胳膊弯儿里,哭得浑身直哆嗦。
“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听见付宁问他,桂平的哭声立时就小了,嘴巴闭得紧紧的,但止不住的抽泣,像是头掉在泥潭里爬不出来的驴。
付宁帮着舅舅把他从地上协起来,靠在椅子上,他哭得都有些缺氧了,手脚发麻,人也发木,呆呆的坐着捯气儿,就是不说话。
舅妈给他倒了碗热水,扶着他的后背给灌下去了,一个劲儿的胡撸着小儿子的脑袋,“平儿,这是怎么啦?”
桂平抬头看了看这一屋子的人,又把头低下了,“没事儿,我就是喝多了。”
“你有事儿得说,别让我们瞎琢磨,儿啊,娘可禁不起什么事儿啦!”舒舒觉罗氏急得也快掉眼泪了。
“娘,真没事儿!今天我们这一班兄弟出去吃饭,他们起哄让我请客,还故意点贵的。把我这两个月攒的钱都给花了!我还想过年给家里买东西呢,一下就都没了,我心里着急了。”
桂平磕磕绊绊的说话,屋里没一个人信他的,以桂平的性格,就算今天让人算计了,一点儿钱的事儿不至于让他哭成这样。
“想说就说,不用这么糊弄我们!有什么事儿说出来,大家给你参详参详,别学你哥,憋着憋着,憋出个大祸来!”富海把烟袋在桌子上嗑了嗑,又装上了一锅烟叶沫子。
桂平又抬眼看了大家一圈儿,看确实没人相信他的说辞,又把脑袋耷拉下去了。
他当上这个户籍警也一年了,挣的是一个月四块钱的最低档饷银,本来满了一年就要往上调一调的,跟他一起进来的人都调成了四块半,唯独他纹丝不动。
不仅不给他调饷,新来的股长还把他弄去整理往年的户籍档案,重新誊抄造册,桂平天天趴在旧纸堆里,白天黑夜的抄,胳膊都快抬不起来了。
抄了这一个多月,总算是有点儿眉目了,今天早上一推开档案室的门,他人都傻了。
满地都是碎纸,他抄好的册子被撕得粉碎,没抄完的本子上都是墨水,横七竖八扔的到处都是。
这一个多月都白干了!
可是那个股长过来看了一眼,就说了一句:闹耗子了,就没有下文了,还催着他赶紧重新干,年底还要交。
等到晚上吃饭的时候,那个股长带头点贵的菜,还跟桂平说,就冲他哥哥,他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呜~~~,说到这儿桂平的眼泪又啪嗒啪嗒掉下来了,欺负他就算了,还骂他哥哥,可是他哥哥干的那些事儿,让他反驳都找不到词儿。
这怎么又跟桂康沾上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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