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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战火还没有蔓延到这个小镇,人们看到与自己外貌不太一样的金国士兵也只是多看了两眼。
翠翠被安置在一家医馆里,吃了药已经好了一些。那些金国士兵就日日守着她,只等她病好得差不多就再次上路。
翠翠醒的时候天将欲晚,她一眼就看到了门口站着的金国士兵,她没忍住发了个哆嗦,眼珠转动想要找到那个熟悉的影子。
就在她快要哭出来的时候小米终于端着一碗药进来了,他一看到翠翠便两眼发光,脸上的疲惫之色也消散了不少,“翠翠你可醒了,担心死我了。”
他把药放在桌子上,走过去扶起了翠翠,在她背后放了个枕头,让她靠着舒服一些。
翠翠在看到这个人的时候心里莫名安定了下来,“我们这是在什么地方,我……我害怕。”
那些金国士兵突然闯到大乐之野,突然把她绑了出来,如果不是小米及时发现……如果他没有发现,此时此刻小米应该还在大乐之野过的无忧无虑,而不是和自己一起受折磨。
小米见她这样子也心疼,还有些手足无措,从前那个爱笑爱闹的翠翠,经过这几天的事后就像是被霜打过的花儿,蔫头耷脑,好像一不小心就会被寒风刮跑。
可是小米知道凭自己的能耐根本打不过那些金国士兵,但是他还有脑子,他一定能想出个办法让翠翠脱离魔爪。
外头的金国士兵懒散得往里头望了一眼,小米若有所觉,说:“先把药喝了吧,大夫说你风寒入体,要好好养着。”
翠翠点点头,接过了汤药喝得定点不剩,她没有喊苦,或许是因为生病味觉失常,或许是最近的日子苦过了这碗药。
信任的人在旁边,翠翠也没在压抑,泪水从脸上划过,留下一串沙哑的哭声。
“他们为什么要抓我?我在大乐之野过的好好的,他们为什么要这样?”
最简单的控诉往往是因为最深刻的伤痛,翠翠过去十多年的人生平淡而温馨,从来不曾受过这样的苦难。此时此刻,她所有的疑惑,伤心,害怕,都变成了泪如雨下。
小米手足无措地站在她旁边,想要去帮她擦擦眼泪,但还是忍住了。
翠翠醒来之后就被金国士兵带到了客栈,医馆里的大夫一再嘱咐不能让人再受寒,小米听了一耳朵,笑着应下了。
他们在医馆里耽搁了两天,那些金国士兵已经急不可耐了。
“明天就又要启程了。”翠翠缩在床角,那些人把她看管得太严了,她根本找不到机会逃跑。可是她又不愿意就这样认命,她连那些人是谁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他们要带自己去哪里,如果是龙潭虎穴,自己不是自寻死路吗?
小米刚刚把药送过来,还是一碗黑糊糊的苦药。“不会有事的,我一定会把你救出去。”
小米知道门口有金国士兵守着,所以他说话的声音很小。翠翠的眼睛亮了亮,也下意识压低了声音,“真的吗?可是那些人那么厉害,我怕……”
“没事的,他们明天就要上路了,今晚肯定要好好休息,到时候我们就这样……”小米的眼神越来越坚定,这几天都是他负责给那些人送饭菜,就算是要加点东西,也是轻而易举的。
翠翠一边听着,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凝重,“这样……你不是很危险?”
小米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怎么会有危险,我都把自己的后路想好了,但是不能告诉你。你只要等我动手的时候趁乱逃跑就好了,我肯定回去找你的。”
也许是安慰起到了作用,也许是大病未愈,翠翠竟没有听出他话中的诀别。
当天夜里,这个小镇大火漫天,像是除夕那晚灿烂辉煌的焰火,美得让人心惊。
翠翠在大火蔓延之前跳窗逃出了客栈,从窗口跳下去的一瞬间,她似乎听到了金国士兵的叫骂。
原本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大街上应该没有什么人,可却因为一场大火,许多人被吵醒了,许多人惊叫着“走水了”。
翠翠一路狂奔,她不知道自己跑了进来多久,也不知道那些跟在自己身后的金国士兵被甩开了没有。她没有辨别方向,一头扎进了一家院子里。
受惊的小孩大叫了一声,引来了这家的女主人。
“你是什么人?”妇人把孩子护在身后,戒备地看着她。
翠翠喘着粗气,勉强露出还算和善的笑,“这位姐姐,有两个伢子在追我,我被他们骗了……请问能不能让我躲一躲,只要等他们离开就好,我不会惹麻烦的。”
妇人皱眉,看了看孩子又看了看因为奔跑而满身狼狈的翠翠,犹豫片刻以后艰难地点了点头,“你跟我进来吧,记住,千万别给我们惹麻烦。”
翠翠点点头,千恩万谢过后跟着她进了屋子。
妇人指着衣柜道:“这里也就这柜子能藏得下人,你将就将就。外头走水,我们家那口子出去了,等他回来我知会他一声。”
翠翠连忙点头,拉开柜子便躲了进去,“谢谢姐姐了!”
外面的喧闹声渐渐小了,翠翠躲在衣柜里一会儿想到能够回归正常生活,一会儿又想到不知安危的小米。对了,她忘了问小米到底给他自己留了什么后路,等这件事过后,一定要问问他是用的什么法子。
“啊!你们干什么?你们知不知道私闯民宅是犯法的!”
这家女主人的惊叫声吵醒了迷迷糊糊的翠翠,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一手的冷汗。
外头的吵闹似乎持续了一会儿,之后渐渐安静下来。翠翠侧耳听着,似乎那些人已经走了。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就在她想要活动活动手脚时,衣柜被“唰”地拉开,翠翠的脸色猛地煞白。
这是三个金国士兵,他们也是满身狼狈,衣服上甚至被烧了好几个洞,脸上也黑乎乎的,乍一看十分搞笑。可是翠翠此时如堕冰窖,根本不在乎他们搞笑不搞笑。
她艰难地移开目光,看到了抱着小孩缩在角落里的妇人,她忽然想笑,是自己太天真了,萍水相逢的人,凭什么要不管不顾地护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