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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三桂早就寻寻觅觅地谋个肥差事。听说有警务所长的职缺,当是天上掉馅饼的事,怎肯轻易放过?他立刻主动向郭知事提出,要到乡下历练历练,要做出一番事业来,报答知事的栽培之恩。
三桂的要求,其实不过分。郭承琪想,他跟随自己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而且这么些年来,自己的事,该他知道和不该他知道的,他都知道不少。出于惯常,也该找个机会将他换掉。他既然主动提出,正好给他个人情,让先去找魏局长疏通疏通。
三桂不敢直接去见魏拐子,他与侯有德的儿子有交情,就拜托那败家子。仗着平日处交,直接递上几块大洋,将事挑明。那败家子正走否运,有人如此抬举,当即回去支使他老子。侯有德只好带着三桂,厚着脸皮来找魏拐子。魏拐子见姐夫来访,又见三桂提着礼物,问清来意,恨得七窍都变了颜色。他婆姨听了,更把不满写在脸上,虎着脸站在一旁,要看魏拐子如何应对。
魏拐子将吸了半截的“哈德门”捻得粉碎,言辞凿凿地说:“你是知事跟前的红人。知事大人时时教诲,要廉洁奉公,要克己奉公,要选贤与能,要公平公正,哪句话不是经常挂在嘴边的?你这样做,岂不是要我徇私舞弊,要我愧对知事教导、愧对民众期待、愧对国家俸禄吗?再说,这样的事,最终要知事签字画押,局里只是走走过场,哪是我做得了主的!你在知事大人鞍前马后,难道不知中间关键?”
侯有德并不知其中利害,还给三桂打圆场:“兄弟你好歹是局长,顺水做个人情,将名字报到县里就是。就算知事不用他,你也算是尽力了。”
魏拐子婆姨一听这话,脸上麻子活蹦乱跳,挥起炕帚,将缩在后锅台的懒猫打得不敢再“妙”,呜呜叫着窜出屋外去了。她心里直骂,偏你为了别人,居然跑来当说客,可真是良心让狗吃掉了!
魏拐子冲着姐夫直瞪眼:“以前遇过无数事,不管自家的还是朋友的,但在权限之内,从不曾推三阻四。他人晓不得这一点,姐夫难道也晓不得?”
侯有德说:“我当然晓得。只是话说回来,如今世道乱,妹夫成天价赴凶蹈险,身边没几个死贴活贴、舍身卖命的不行。你手下多个自家人,驱使起来岂不方便些?”
“自家人,什么叫自家人。”魏拐子心想,刘三桂是知事心腹,真要用了他,不要说指不上,还得防他三分呢,恨恨地说:“有些内幕你不知道。表面上,任命个所长,我这当局长的出个委任状,到县里备个案就完事,实际根本不是这样。没有郭知事首肯,我说了也是放屁。”
刘三桂结结巴巴地要表白,魏拐子不等他结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你我好歹是多年的兄弟。你一定要干这所长,我给你指条道怎样?”
三桂精神为之一振:“局长请讲。”
魏拐子说:“你去跟郭知事说一下,请他给我打个招呼。你忠心耿耿、鞍前马后伺候了他多少年,他又是爱才惜才的好县令,不会不答应。你让他给我二指宽的条子也罢,当面明提也罢,暗示也罢,我立刻照办。”
侯有德听妹夫这话,已知事不成,又见旁边有个横眉立目的,便想趁早退堂,冲刘三桂使个眼神。三桂掏出一卷银元放在炕上,说句“请局长笑、笑纳”,转身就要走。魏局长见状,一把将他拖住:
“你这是做甚?快拿回去!”
魏局长的婆姨更是反应奇快,冲上前来,抓起银元往三桂怀里塞:“你这是要害他名声。快拿回去!”
魏拐子转身训斥侯有德:“一定要这样,刚才说了的话全不算数。他愿找谁找谁去!”
侯有德只得劝三桂把钱收起。我说甚来?我说都是自家人,不让你拿这些,你偏要拿。三桂将钱收了。那钱攥在手里,像抓着把烧热的炭块。魏拐子这才放展心,和悦地假意安抚三桂,说:“我已将话说明,你还有甚不放心!等事成了,你请我吃饭喝酒,显得弟兄们有情有义,岂不更好!”
告辞出来,刘三桂去找郭承琪。
郭承琪听说如此这般,早火透了。真是没用的东西,连个礼都送不出去,还能做成什么事!不冷不热地说句“知道了”,懒得再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