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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承德夫妇坐着马车,来到堡门。守堡的人中有认识的,赶紧招呼着前往斛府。到了府门口,下了车,有人跑去禀报。片刻,好月匆匆出来,满脸诧异地问:
“爹,娘,你们怎么来了?”
“进去再说。”冀承德应了句,招呼着长工和跟来的人将几口沉沉的箱子抬进府里。好月领着路,将那箱子抬到厢房,打发走帮忙的人,还没等细聊,妇先跑了过来。亲家们寒暄了几句。冀承德夫人说:
“当下情形说不好了。思来想去,还是明月堡叫人放心。俺们过来避几日,叨扰亲家了。”
妇人眉开眼笑地说:“亲家说的哪里话!咱孙子满月后,咱一面也未曾见过。好月他爹平时没有要紧事不登门,把俺这里当成三宝殿,俺们请都请不来哩。来了好来了好,俺这里攒下几车的体己话,都没机会说哩。”
冀承德笑道:“这不就来了么。”
先去上房看穆修。穆修见到亲家,亦是十分高兴,竟意外地挣扎着坐了起来。他拉着亲家的手,摇晃着好一会儿不放,似有千言万语要说。他说不成话,脸上表情却是十分丰富。妇人见男人这样,热泪都出来了,说,亲家你看,见到你他有多喜欢,我们都不晓得他居然能坐起来哩。
不一会儿,村长也跑了来。他进门也不问候,开口就打听西边战事。当着穆修面,冀承德本不想提这话题,只好轻描淡写的说说。尽管是些道听途说,却也把穆修听得目瞪口呆,头上直冒冷汗。冀承德看他比比划划地,不知他要说些什么,妇人翻译道,他是担心咱家的沟地、垣地、房产、牲口哩。冀承德苦笑道,天柱将倾,非人力可挡。鼎革之变,洪流浩荡,我等寻常人家除了未雨绸缪,预留些后手,剩下的,只有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好月已在客房备好茶水干果,进来请移步过去。又聊了会儿,村长满怀心思去了。冀承德这才认真地对穆修妇人说,风声确实紧,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咱不敢全信,也不敢不信。我们这回过来,是要有个交代。我们一辈子的积攒,除去长在地上的,搬不来扛不动的,备荒备耕的,再除去那些不值钱的鸡零狗碎,剩下就是这几个箱子里的。我们年纪也大了,无论攒下多多少少,既用不完也带不走,迟早都是女儿女婿的,今天,当着亲家的面,把这些交给他们,我们也不用怕落得个明珠暗投,也就心安了。
妇人说:“亲家说的甚话!亲家的就是亲家的。我跟穆修商量过许多回,还在西场置换了个大院,想着到时候,你们迁到这边来住,孩子们照应也方便。”
冀承德不言语。冀承德夫人说:“到底是亲家周到细致。我们先住上段时间,到时候再商议这事。毕竟是件大事,处置那边的田产地产,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
好月说:“盛世而富乃为福,乱世而富恐为祸。女儿没别的见识,只盼父母大人多结善缘,多恤贫弱,不要执着于那些身外之物。总之该让的就让,该舍的就舍,该藏的就藏,保得合家安然无虞才是上策。”
穆修妇人说:“好月说的是。”
明仁赶回来见岳父母,听说要住下,立刻就去收拾西场那院子。贾存谊在街上碰到村长,知道了这边的事,特意跑来问询。转身去召集练武的弟兄同往西场帮忙。放了鞭炮,里里外外收拾干净了,生了炭火,糊了窗户,挂了门帘窗帘,铺了炕垫,搬来崭新的被褥,门房安排了长工。家具都是现成的,明仁带领俩个弟兄回府,套起马车,从府里拿来锅碗瓢盆茶烟酒,猪羊牛肉米面油,以及蔬菜佐料等等等等,居家所需的一应物什,大大小小,零零碎碎,攒点个了全套,直忙到天黑,终于搞定。
这时候文淑过来,见大家府里吃饭。明仁见到妹妹,狠狠地剜了她几眼,招呼弟兄们往府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