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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薇忙着拾掇行李,安排琐事,也是顾不得这些,于是就便宜了公治明。
正巧他从城里回来的匆忙,也没带什么小玩意哄孩子,就抱着安哥儿轻松跃起,摘了一个又一个,直乐得安哥儿拍红了小巴掌。
不必说,大娃二娃,连同红着脸的小青手里都抱满了梨子。轻风拂过,空气中飘着梨的芳香。
丁薇端了面出来,实在看不得小青流着口水又小心翼翼偷瞄公治明脸色的样子,撵她去把梨子洗一盘,顺便也给外院的兵卒们也送一些。
小青欢欢喜喜的跑走了,留下公治明抱了安哥儿坐在树下的石凳上,略有些醋意的嘱咐道,“你不必多费心,让李婶子招呼他们就是了。”
丁薇忍不住横了他一样,嗔怪道,“他们是你的亲卫,战场上要以性命保护你,我怎么能不待他们好些?”
公治明听得心头火热,忍不住抬手替她理了理鬓角的碎发,“随在我身边,让你受苦了。”
丁薇想起爹娘,眼里闪过一抹黯然,但很快就笑道,“吃什么苦呢,这么大的院子住着,这么大的庄园随我折腾,再说受苦的话,怕是老天爷都要打雷劈我了!”
公治明皱了眉头,呵斥道,“胡说!”
丁薇笑得更欢喜,一边接过儿子,一边催他吃饭,“赶紧先吃饭,我方才到处看了一圈儿,这个庄园买的真是好,太合我心意了。我准备在山脚下建一排猪舍和鸡舍,冬日里烧火取暖,猪长的快,再买些小鸡养着下蛋,过年时候给兵营里送些肉。你看成吗?”
公治明喝了一口热烫的羊汤,抬眼见心爱的女子说起这些安排,脸色红润,眉眼间满是自信怡然。若这个庄园是个战场,那她毫无疑问是个胸有成竹的将军,这般神采,正是他深深迷恋之处。
这世上多有温婉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但是这般活的生动又坚强的女子,恐怕只有这一个了吧。他是何其有幸?
丁薇喂儿子吃了几口米糊,好半晌没有听得回应就抬头催促道,“怎么不说话,这般安排不好?”
“好,我说过,这个庄园是卖给你的。若有谁惹到你,尽管处置。除了我,没人能让你受委屈。”公治明话音不高,但神色里满满的霸气疼宠,却让丁薇红了脸。
她赶紧左右看了看,确定无人在旁边,这才嗔怪道,“说这些做什么?赶紧吃面,凉了就腥膻了。”
说完,她就赶紧低头去喂儿子,好似忙碌的不成,但红透的耳根却出卖了她内心的甜蜜。
公治明眼底的笑意也渐渐溢了出来,眉梢挑起,慢慢吃起了面。
两大一小吃完饭,撤了饭桌儿天色昏沉,秋风寒凉,云影就上前接了安哥儿去屋里安顿。折腾了这么一日,胖小子着实有些累了,小脑袋已是小鸡啄米一般点个不停,半点儿没有同往日一般吵闹就老老实实去睡了。
公治明伸手揽了还要去冲茶的丁薇坐在树下说些闲话儿,风九笑嘻嘻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双手捧了大氅送上。
丁薇就笑道,“小九,忙过这几日我就再炖一锅红烧肉,你记得帮我分给兄弟们。先前一路辛苦他们在暗中护卫了!”
“好啊,谢谢丁姐姐。”风九欢喜的眯了眼,还想再说几句却扫到自家主子的黑脸,赶紧牢牢捂了嘴巴退下了。
他这般古怪逗趣的模样,惹得丁薇又笑了起来。公治明无奈,扯过大氅紧紧把她裹在怀里,叹气道,“你啊,待谁都太好了,小心他们不知敬重你!”
丁薇却是不在意,反驳道,“人与人相处,都是将心比心。我待他们好,他们怎么会还以恶意。再说了,不是还有你在吗?你可说了不会让我受委屈!”
最后这句话,果然哄得公治明心里欢喜,低头在她脖颈上亲了一记,“放心,我记着呢。”
“哼,你不记着也不成。我师傅马上就要赶来了,到时候若是你敢待我不好,他老人家有的是手段整治你!”
话音落地,丁薇见得公治明瞬间黑透的脸色,笑得越发花枝乱颤,不必说很快就被封了口唇,憋的差点儿背过气去。
正是这样甜蜜温馨的时候,院外却是突然响起尉迟悔的大嗓门,“将军,末将有紧急军情禀告!”
丁薇听得一愣,赶紧站了起来,顺手又帮公治明整理了发髻和衣衫。公治明皱了眉头高声问道,“何事?”
尉迟悔大步进了院子,一见丁薇在一旁,难得尴尬的憨笑两声,应道,“探马来报,株洲有兵马集结,怕是朝廷那里有动静了。”
公治明眼底亮色乍然暴起,“好,就等着他动手呢!立刻回城!”
“是,将军。”尉迟悔大声应了,末了大步出去招呼亲卫们。
公治明神色里含了几分歉意,刚要开口,丁薇已是摇头道,“你不必担心这里,我正好这几日也要打理庄园呢。等你城里忙完了再回来看看,兴许就大变样子了。”
“好,有任何事随时让人送信给我。”公治明如何会看不出丁薇眼底的不舍和沮丧,越发为她这般识大体愧疚。
“好,你也要注意安全,但凡出入都记得带着护卫。师傅先前开的药方,也记得每日都喝,等师傅回来诊脉之后,还得调整,否则病根儿不除,以后你还要受苦。”
即便有千言万语要叮嘱,还是不得不放开手。
公治明轻轻点头,又望了望灯火昏黄的厢房里,胖小子怕是都打起小呼噜了,于是勉强压下心里的不舍,笑道,“我走了。”
“好。”
丁薇应着送了他到院门口,眼见尉迟悔带着一众亲卫们都已是上马等候,她想了想就停了脚步。公治明翻身上马,墨色大氅迎风招展,清冷的月色衬得他眉眼越发冷肃,但回望的眸子里却是暖色点点。
“出发!”
一声令下,马队如同离弦的弓箭一样弹射而出,轰隆隆踏起烟尘滚滚,也惊得不远处几家庄户都亮了灯出门探看,几只老狗狂吠了一会儿就被主人呵斥着跑回窝里去了。
丁薇望着远去的人影,只觉夜风又寒凉了几分。到底还是李叔看不过,上前笑道,“姑娘,天晚了,还是早些歇息吧。这么一大家子人,还都指望姑娘明日分配活计呢。”
“好啊,李叔。”丁薇勉强打点起精神,笑道,“晚上看好门户,安排好人手巡逻。明日记得找袁清河过来,我有话吩咐。”
“姑娘放心吧,程管家早就安排下去了。”李叔憨笑着关了大门,喧闹了大半日的院子终于彻底陷入了宁静。
丁薇回房,撵了云影去歇息,末了洗漱,揽着儿子胖乎乎的小身子躺在被窝里,终是长长叹了口气。
那个人这会儿怕是应该进城了吧,也不知道军情如何。一想起战争,她这个生自和平年代,长在阳光下的人,总有些觉得这两个字很遥远,但是方才心仪的男子飞身上马那一刻,她却隐隐感觉到了那么几丝血腥之气…
悔教夫婿觅封侯,大约就是这样的心情吧。但谁让她偏偏爱上了这样的男子,注定只能努力做一棵挺拔站在他身旁的大树。他威武之时,她就在晴空下欢快摇曳。他累了倦了,她就做他的依靠,随他在自己肩头安静歇息…
心里盘算着如何整治庄园,丁薇慢慢睡了过去,梦里有挣扎有坚持,最终都化成了甜甜的爱意…
秋末冬初的早晨,相对于别处,黔州这里还算不得冷,因为地处西昊偏南,一年即便庄稼只能一熟,但收获之后也能再种些土豆白菜,若是老天爷开恩,冬日里落雪少,那农家人就多些果腹之物。若是老天爷心狠也没办法,白菜冻硬了就砍出来焯水,攥干之后配点儿豆瓣酱,绝对能让家里的淘气小子们多喝半碗苞谷粥。
这一日,黔州城外原本换做李家庄的庄户门早早就起床了,即便端着碗喝粥的时候,一家大小的耳朵也都高高竖起。
原因无它,只因为他们的主家换人了。先前的主家眼见世道不太平,早早就变卖家产搬去京都避难了,袁老大昨日回来曾说主家是个女子,看模样很是和善。就是家里的小子们,晚上也揣回来半张面饼,挨了几鞋底子才哭着说是新东家给的。
这倒是让大伙儿稍稍安了一些心,也许李家庄的好日子真来了。
先前的东家别说给孩子面饼吃,就是果子烂在山上,家里小子们捡回来吃都被拖去差点儿打个半死呢。
但是,日久见人心,如今只是开始,也保不齐这新主家在收买人心,过后扎了根儿才露出狠毒嘴脸?
抱着这样的忐忑心思,全庄户上下一晚都没睡好,只等着主家召唤。
果然,太阳刚刚升到东山头,袁老大就急三火四吆喝众人去大院前给主子磕头了。
丁薇昨晚昨晚琢磨了半宿,如何打理这诺达的庄园,早起又找了程大友嘱咐了很多琐事,这会儿刚吃了早饭,特意让云影帮忙寻了一套锦缎衣裙,挑了一套赤金头面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