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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卒沉浸在回忆中,那一幕幕场景如汹涌的潮水般在脑海中不断翻涌。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鲜血与死亡交织的战场上,再次感受到了那令人窒息的恐惧。
当时,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元将高高举起大锤,那大锤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冰冷而狰狞的光,像是死神挥下的审判之镰。
老卒只觉得头皮发麻,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心头,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了他。
在那千钧一发之际,绝望如同黏稠的泥浆将他紧紧包裹,他紧闭双眼,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在耳中如雷鸣般轰响,每一下都像是生命的倒计时。
“噗嗤”一声,那声音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静。老卒感觉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疑惑与恐惧在心中交织。
当他缓缓睁开眼睛时,映入眼帘的是那元将胸膛上触目惊心的窟窿,鲜血如泉涌般喷射而出,
溅落在周围的土地上,那温热的血液洒在老卒的脸上,带着刺鼻的腥味,让他从恍惚中猛地惊醒。
“新兵。”一个低沉有力的声音传来,老卒下意识地点点头,眼神中仍残留着惊恐。
“过了今天你就是老兵了,这些元人你不能把他们当人,你把他们当畜牲对待就好了。
”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深深的仇恨,每一个字都像重锤一样敲打着老卒的心,“想想那些饿死的百姓!
想想你的妻子儿子父母,不把这些畜牲赶出去,百姓永远不会有好日子过。
”说话间,老卒看到了说话之人的面容,那是一张写满坚毅与愤怒的脸,
双眸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仿佛能将这战场上的血腥与黑暗全部烧尽。后来老卒才知道他,就是明军元帅常遇春。
大战过后,战场上一片死寂,硝烟弥漫在空气中,混合着血腥的味道,令人作呕。
老卒和他的同乡们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艰难地寻找着熟悉的面孔。
他们出发时本有五十人,那是一群充满活力和朝气的年轻人,怀揣着对家乡的思念和对胜利的渴望。
可如今,只剩下了八个人,每个人的眼中都充满了空洞和迷茫,仿佛灵魂被这场残酷的战争抽离了身体。
他们默默地收拾着战友的遗物,那些染血的衣物、破碎的兵器,每一件都承载着一段鲜活的生命和未完成的梦想。
回到家乡后,那原本热闹的村落变得死寂。老卒还记得出征前,村里的孩童在街巷中嬉笑玩耍,妇人们在溪边洗衣聊天,老人们坐在门口晒太阳,眼中满是对他们这些年轻人的期许。
可如今,许多房屋都已破败,门上挂着的白绫在风中飘荡,那是死亡留下的痕迹。
那些饿死的百姓,他们瘦骨嶙峋的身影仿佛还在眼前,老妻红肿的双眼、儿子惊恐的脸庞、父母担忧的神色,这些画面如同烙铁一般印在他的心头,成为他余生无法摆脱的痛苦。
随着时间的流逝,老卒努力让自己重新融入生活。他试着像往常一样耕种劳作,但每当夜幕降临,战场上的喊杀声、战友的惨叫声就会在他耳边回响。
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和悲愤,让他在无数个夜晚从噩梦中惊醒,冷汗湿透了衣衫。
在这漫长的岁月里,老卒也看到了希望。他看到村庄在慢慢恢复生机,新的生命诞生,人们努力重建家园。
孩子们在学堂里朗朗读书,仿佛那些黑暗的日子从未存在过。
但老卒知道,这一切都是用无数人的生命换来的,那些牺牲的战友,那些饿死的百姓,他们的血不能白流。
岁月如流矢,转眼间,老卒已经年过五旬。他的身体早已被岁月和战争的创伤侵蚀,变得佝偻而脆弱,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那是岁月的刻痕,也是战争留下的伤疤。
老卒轻声唱起了那首儿时的歌,那是在故乡的田野间、母亲怀抱里学会的歌谣。
“月亮弯弯挂树梢,星星闪闪把眼眨。阿爹耕地阿妈织,娃娃嬉笑乐淘淘。
”歌词简单质朴,如清澈溪流在记忆长河中流淌。唱到“月亮弯弯挂树梢”,故乡静谧夜晚浮现眼前,银钩般月亮挂在老槐树梢头,清辉洒向村庄,如梦如幻。
“星星闪闪把眼眨”,仿佛看到繁星闪烁,似调皮孩子嬉戏,儿时他与小伙伴在草地望星空、争亮星、憧憬世界。
“阿爹耕地阿妈织”,声音微颤,父亲田间劳作的汗湿脊背、母亲织布机前穿梭的梭子似在眼前,家中满是温暖,粗茶淡饭亦香甜。
“娃娃嬉笑乐淘淘”,幼时和伙伴在街巷追逐打闹的画面出现,欢笑声、呼喊声似仍在村庄上空回荡。
唱着唱着,老卒浑浊的眼中流下了两滴泪水,那泪水顺着他饱经风霜的脸颊缓缓滑落。
午夜的盐场,空旷而寂静,宛如一个被世界遗忘的角落。清冷的月光洒在这片空地上,
泛出一片惨白,盐场中堆积如山的盐包在月色下像是一座座沉默的冰山,散发着丝丝寒意。
此时,一众老卒,他们早已喝得酩酊大醉,东倒西歪地散落在空地各处。
酒坛随意地倒在地上,酒水在地面上汇聚成一滩一滩的小洼,在月光下折射出迷离的光影,仿佛是他们那被酒精浸泡得混乱不堪的记忆碎片。
这些老卒,脸上的皱纹像是岁月用刻刀精心雕琢而成,每一道都藏着无数的故事。
他们的头发花白稀疏,在夜风中凌乱地舞动,如同他们此刻杂乱的心绪。
他们都沉浸在对自己过往的回忆中,那是一段段被鲜血和硝烟浸透的岁月。
有的老卒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破旧的衣服半掩着身躯,那身上的伤疤,是往昔战斗的勋章。
他双眼迷离地望着夜空,嘴里不停地诉说着,声音含糊不清却又带着一种执拗,“那年,我们在大漠……漫天的黄沙啊,根本看不清敌人在哪里……可我们不能退,身边的兄弟……一个个倒下……”说着,
他的眼眶泛红,泪水在眼角的皱纹里积聚,然后缓缓滑落,浸湿了鬓角。
周围的老卒们有的轻声应和,有的则只是默默地听着,眼神空洞而又深邃,仿佛穿过了时空,看到了那残酷的战场。
而在不远处,朱雄英斜靠在一个凳子上,他的脸色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苍白,双颊因不胜酒力而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他本想与这些老卒们一起,在酒意中探寻他们的英勇过往,感受那热血与豪情。然而,酒精却如同汹涌的潮水,无情地将他的意识一点点淹没。
他的身体软绵绵的,头也无力地垂着,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一旁的护卫们见状,急忙上前。
他们小心翼翼地抬起朱雄英,下去休息!动作轻缓而又迅速,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在月光下,缓缓地离开了这片充满回忆与酒气的盐场空地,只留下老卒们还在午夜的盐场中,继续在醉意里徘徊于往昔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