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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家母子俩鬼哭狼嚎很快就引起村里人的注意，这时候很多人吃完饭都准备睡下了。
农家就是这样，晚上没什么娱乐活动，早睡还不容易消耗能量能扛饿，再说灯油那么贵大伙都是舍不得用的，至于晚上起夜摸着黑去就行。
再说还有月光在不至于什么都看不清。
一听到吵闹的声音大伙顿时就精神了，披上衣服就开始寻找声音的来源，个个都探头探脑想吃瓜。
杜大郎看成功把他娘忽悠到就懒得演戏了，他张口就开始扯谎，“娘，我今天去找大夫看病，大夫说我怕是难好了。”杜大郎装出难受的样子。
他演技烂没事反正他娘看他有滤镜。
杜大娘一听就慌了，她魂都丢了一半抖着声音紧张道：“大郎啊，你可别吓娘。”
母子两人在院里吵吵嚷嚷杜老汉想睡都睡不着，干一天活他腰酸背痛就想躺下睡一觉，可家里就是不安生。
一脸郁闷的杜老汉从屋里走出来，隔壁邻居一看到杜老汉赶紧把头缩回去，杜老汉只当没看见，村里一向都是这样的，屁大点事都会有不少人来看。
“大郎，你今天又上哪里野去了这么晚才回来。”杜老汉沉声质问杜大郎，他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是被养废了但他也只能认命，他就这个一个儿子又不能把人打死，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说有自己那老婆子在他估计还没碰到那臭小子一根头发老婆子就要跟自己拼命。
打不得他只能嘴上骂两句了。
杜大郎低着头不说话，他习惯了他爹一向爱教训人，左耳进右耳出是他一贯的应对策略，反正自有人会为他出头。
“老头子你说什么话呢！大郎回来晚点怎么了。”杜大娘怒声回怼，她最受不了有人说她宝贝儿子，就算是杜老汉这个亲爹也不行。
熟悉的剧情再度上演，杜老汉懒得再说什么，反倒是偷听的村里人吃瓜吃的津津有味，杜家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最后又跟没事人一样村里人都习惯了。
平时生活无聊他们都拿杜家那些事当调剂的。
“大郎你别管你爹，你先告诉娘大夫到底是怎么说的，你得的不是普通的伤寒吗？怎么就难好了呢？”杜大娘对杜大郎说话又恢复了温柔的声调，杜老汉听了只觉得浑身难受，他用手搓了搓手上刚刚冒起的鸡皮疙瘩。
这声音太夹了。
这要是别人他恨不得一脚踢过去，但他家这个母老虎他不敢招惹，不然他今晚就别想睡了。
二十几年夫妻，杜老汉有自己的一套生存之道。
问到重点杜大郎就开始唉声叹气做出一副绝望的模样。
“娘，大夫说了我这病起码要二十几两银子才能治的好，咱家怎么可能拿出这么多银子，是我对不起爹娘对不起我们老杜家，我还没为老杜家传宗接代呢就得了病，娘，是儿子不孝啊。”杜大郎开始伏到杜大娘怀里假哭。
生病是假，他要钱是真。
再拿不出银子赌坊的肯定不会放过他，贪生怕死的杜大郎只能回家坑钱了。
二十两银子杜大娘听着都心惊，但无论她怎么问杜大郎都不肯再透露一点消息，要是被逼急了杜大郎就装出一副想要轻生的姿态，杜大娘吓的不敢再问什么。
这一夜杜大娘一整晚都在床上烙饼睡不着，杜老汉听到声响就背过身去。
她不睡有的是人想睡。
睡的正香的杜老汉突然感觉到手臂传来阵阵刺痛，他迷迷瞪瞪的睁开眼就看到杜大娘那张凶脸。
“这是做噩梦了？”杜老汉心想。
叫半天都没动静杜大娘也没了耐心，她使出吃奶的劲一把把杜老汉踢下床，没有任何防备的杜老汉摔了结结实实的一跤。
“嘶。”杜老汉一时不知道是腰痛还是脑袋痛，他怒气冲冲骂道：“你失心疯了不成，大半夜不睡觉你踹我干嘛。”
蛮横大半辈子的杜大娘只当听不到，她自顾自的说出自己的主意，“大郎的病必须要治，没钱咱也得给他凑出来，就这一个儿子怎么说都要把他治好，以后我们死了摔盆还得靠大郎呢，咱到了底下总不能没人烧纸送香吧。”
“治！必须治！”杜大娘一锤定音。
“没钱治个屁，还没到医馆就要被人撵出来。”杜老汉泼冷水道。
“不还有小五在吗？她肯定能值些银子，我们劳心劳力养了她这么多年，是时候让她报答咱们了。”
“再说这是救她大哥的好事，小五从小就懂事她肯定是愿意的。”
“你疯了。”杜老汉震惊的看向杜大娘，就剩这么一个小闺女了还要卖，之前都卖掉三个了，因为这事他一直在村里抬不起头。
是，这时候闺女不值钱，但他家连卖了三个后村里人都瞧不起他家。
冷血，穷酸是他们抠不下的标签。
杜大娘可不想这么多，不管什么办法只要能救她儿子她都愿意去做，心里有了主意后她倒头就睡，杜老汉还半躺在地上，夜里气温低他冷的手脚冰凉，想到刚刚那番话他却更觉得心凉。
此时的柴房里，杜小妹穿着短了一截满是补丁的衣裳缩在角落，屋外有风在呼呼的吹，柴房的窗户早就破的不能再破，外头的风一灌进来身上盖的薄被等于没有，她只能尽量用手搓热发抖的身体。
暖意还没聚齐很快就散了，杜小妹望着墨黑的夜色不断祈祷天明，只要有太阳她就不会冷了。
此时的杜小妹还不知道明天她就会被卖了。
清晨。
马车在道上路过扬起一阵尘土，这时候路上只有零星几位农人扛着锄头准备下地干活，看到马车后他们只觉得稀罕。
不知道是哪位富贵人家会路过他们这种穷地方。
怕不是迷路了吧。
路上颠簸，坐在马车里的赵言等人时不时就会撞到车厢，今天是出来办事的大伙都很严肃，等到了目的地后赵言第一个跳下马车。
再坐下去他必吐无疑。
杜家此时正在跟牙人讨价还价，牙人看了杜小妹觉得只值五两银子，那瘦弱矮小的模样他瞧着就不值钱，只能卖了当丫鬟而已。
大老远跑来做这不赚钱的生意他没几分耐性。
五两的价格杜大娘迟迟不同意，不管怎么说没有十两银子她是不会同意的。
杜小妹躲在柴房里听着自己被当成一件物品讨价还价，这事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以前她三个姐姐就是这样被卖出去的，没想到她自己也逃脱不了这个命运。
讽刺。
生在杜家是个女娃都是这样的命运。
争了很久牙人最后松口价格是七两，杜大娘再不情愿只能同意了，她不瞎，她知道自己要是再不答应牙人估计扭头就走了。
七两就七两吧，能凑一点是一点。
赵言他们走到杜家门前时正好交易完，杜小妹一脸麻木的神情刺痛了赵言的脸。
该死赌博，该死的人口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