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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起身拿起两枚,又淘洗半日,才给他递过去。
拂尘子幼时在常德一带住过两年,是以口音与京城有些不同。
他咬下一口,撇了撇嘴:
“有点栓栓的……”
……
炉上的水已经烧开,拂尘子将碾好的茶扔进釉壶,灌了沸水进去。
易禾边打量他的神色,边小心问道:“不知住持可否告知,方才桓家女郎来此,所为何事?”
她本想问问昌伯侯桓裥有没有来过。
但又因没有遇上,贸然提及太过突兀,只得先探问一下桓清源。
稍微了解桓裥的人都知道,此人虽胆大包天傲睨一世,但唯独对拂尘子万分信服。
一个月三十天,倒有七八天都来长生观坐坐。
这其中有一宗前情。
那年京中连下了数日暴雨,京郡千余亩良田受涝,不少民宅被毁,数十人被洪水吞噬性命。
陛下在宫中斋戒三日,后又亲自来长生观祈天敬祭。
那次桓裥随同伴驾,礼毕后悄悄去见了拂尘子。
他因第二日要去郡县勘灾,又听闻附近不少路桥垮塌导致多人溺水,所以想让拂尘子替他卜上一卦。
拂尘子摆了蓍草龟甲和粟米,与他占了变爻。
“予安桥不可行,绕路天衢桥可破。”
桓裥当下不决,从予安桥到天衢桥这一绕路,至少绕出三十里地,大半天的功夫下去。
“向南走抱素村呢?”
拂尘子摇摇头:“若要平安无虞,只能直去天衢桥。”
由此桓裥就生了一块心病,这卦不占便罢,占了又不能不信。
于是半夜启程绕路,终于在第二日辰时到了目的地。
待他勘完灾情返程时,听附近的村民说,昨日朝廷派来的太仓令在经过予安桥时,桥面突然坍塌,太仓令不慎落入清溪河溺亡。
而籍田令想躲个懒不下田,在抱素村村口的树林中安营下帐,准备歇个晌就回去复命,却在明晃晃的正午时分凭空消失。
随身携带的田籍和税簿也一并不见了踪影。
至今连尸体都未寻到。
陛下为此事动了大怒,将大司农连降三级,又命人去几个郡县重新丈量置数了田亩和赋税。
大司农和太仓籍田二令都是桓裥的心腹,一人遭贬黜二人遭丧命的结局让他颇为失意。
但同时为之庆幸的是,他因为听了拂尘子的话,捡回来一条命。
自此就将拂尘子奉为神明,崇仰备至。
无论婚丧嫁娶、出行乔迁、破土启建,都要来拂尘子这里卜一卦才安心。
是以,桓清源的婚事,他必定也要来的。
这也是司马瞻让她来破凉山走一趟的原因。
……
“贫道这里只有武阳新茶,你饮茶羹还是茶汤?”
拂尘子未回答她的话,倒问了她一句。
易禾讪讪:“茶汤吧。”
拂尘子给她斟了碗茶,给自己也倒了一盏,方又开口道。
“你上来时,遇到桓清源了?”
“嗯,前几日昌伯侯……”
不待她说完,拂尘子又调转了话头:“我以为你是来替陛下问事的。”
“惭愧,是自己的事。”
拂尘子面无表情:“说起来,陛下许久没来了。”
易禾一怔,听出了一些旁的意思。
自她入仕以来,陛下每次来长生观祭祀敬神抑或是祈福礼道,都会命她伴驾。
陛下有多久没来,就意味着她与拂尘子多久未见。
“前些日子连着肃王爷薨逝和西北军回京两桩要事,许是还未得空。”
拂尘子扯扯嘴角,似笑非笑:“没错,司马策的确是个大孝子,年年问卦他皇叔什么时候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