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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也觉得朱赐秀太过异想天开,这种事情绝不是顾全几分义气的小事,朱赐秀这样说,未免有些天真稚嫩了。
朱赐秀不再理会王千胜,转头对金鼎说道:“金前辈,晚辈行走江湖时日不久,不知江湖上可有什么人擅长易容变化的本事?”
金鼎对朱赐秀颇有好感,张口接道:“说起易容变化的本事,江湖精通的人不在少数,南边有一个百花谷,谷主人称百变郎君,便擅长易容变化。另有一些不愿真面目示人的,也常改变外貌变化,以达到遮掩的目的。湘西、云南一带也有人擅长制作人皮面具,可变化成另外一人模样,稍加训练足可以假乱真。”
朱赐秀笑道:“这便是了,依晚辈愚见,王舵主见到的人未必就是本人,或许是有人存心作假,以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也说不定。”这番话也只有这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敢如此直言不讳,旁人即便有些怀疑,也不愿轻易宣之于口,更何况这乃是天下第一帮的家事,谁愿意搅这趟浑水。
王千胜道:“你,你难道是怀疑帮主是假的?”
朱赐秀道:“王舵主刚才所言,李副帮主勾结叛徒囚禁了俱帮主,既然他是为了帮主之位,为何八年没有动静,也没有提重选帮主的事,反而让丐帮弟子不遗余力去寻找帮主下落,又为何不早点除掉这个随时可能暴露他的危险。”
王千胜道:“周长老说是丐帮叛徒廖庆想要折磨帮主,以报当年夺位之恨。去年腊月,他们相救帮主之时,还与叛徒廖庆动过手呢。”
朱赐秀道:“据我所知,去年腊月,朱雀门正在山东收服九山十八寨,那廖庆自称是什么朱雀门手下鬼金羊,另有两个一个自称星日马,还有一个自称张月鹿,其实是河北踢斗堂李三快与洛阳神鞭王月海,这三人以朱雀门使者身份收服了九山十八寨群寇为己所用,哪里能分身去千里之外做恶?”
王千胜闻言如遭雷击,呆呆的望着朱赐秀,喃喃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这是我亲眼所见,亲耳听到的,难道帮主与几位长老联合起来欺骗我们不成么?”但是眼前这个少年并非丐帮中人,大可不必趟这趟浑水,也犯不着来欺骗我,更何况朱雀门行事诡秘,鬼金羊、张月鹿与星日马三人的身份,一般人绝不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朱赐秀见他还是执迷不悟,嘻嘻笑道:“王舵主,你性子直爽,是个恩怨分明的大丈夫,在下实在不忍你被人所骗,以至丐帮落入奸佞之手,这才好言提醒,至于信不信就由阁下自己了。”
王千胜忽然大叫一声,道:“帮主绝不会有假,几位长老也不会联合骗我,你小子到底是何来路,为何要挑拨离间。”
朱赐秀冷笑道:“你连一个相交二十多年,肝胆相照的朋友都能怀疑,何况区区在下,只是这件事整个山东绿林道的人皆有目共睹,丐帮弟子遍布天下,很容易便可打探出我说的是真是假,不过我得提醒阁下一句,只怕那有心之人已经对你起了杀心,还请好自为之。”
这番话更不由让王千胜陷入迷茫之中,这时金第岔开话题道:“父亲,吉时已到,各路豪杰皆在花厅等候为父亲贺寿。”
金百涛喔了一声,醒过神来,笑道:“王舵主,此事太过蹊跷,一时本来也难以理清,大家不如暂且放在一边,待寿宴过后,再商讨不迟。”说着长身而起,他本就身材高大,此刻站起,更显魁梧。
王千胜微有不满,难不成自己丐帮大事还不如你过寿来的要紧么?但这里毕竟是人家的地盘,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朱赐秀一眼,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心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内堂十数人人与朱赐秀一起跟随金百涛往花厅中去,来至大厅之中,金鼎先领内堂十余人入席,朱赐秀虽是“名门高徒”,但辈分与年龄皆不能坐在正席,便由金无秋带着与钟小小一起坐了子侄辈一席。
此时已近午时,堂下仍有宾客源源不断而来。
金家弟子指挥着厨师杂役,里里外外摆了数百席,各自率领门人弟子肃请众宾入席。
眼看吉时已到,门外铳子一响,鼓乐齐鸣,拜寿仪式正式开始。这凌云庄果然不愧是中原一大帮派,此次拜寿仪式盛大,可谓盛况空前。放眼望去,但见门前千狮逢迎,百龙相接,仙鹤起舞,瑞兽绵延。
上千金家弟子个个身穿红色长服,在金家四子的带领下,跪倒在地,齐声道贺,声震九霄。
金家弟子拜过,堂下三教九流各路豪杰也都站起身来,纷纷向金百涛拱手致礼。金百涛满面红光,走下堂来,向群豪拱手回谢。
至于正席几人,既是贵宾,又是相交甚好,也算是半个主人,倒没有那么客气。
金百涛复走回台上,先是向正席几人拱拱手,说一声抱歉,这才转过身来,对着群豪道:“今日,是金某六十贱诞,有劳各位英雄远道而来,为金某贺寿,金某脸上有光,实为感激。”
台下众人皆道金庄主客气。
顿了顿又道:“今日,借着金某寿诞之际,当着天下英雄的面,有一件极重要的事,要当众宣布。”
说着一挥手,台下自有几名弟子抬着一个托盘过来。托盘上用锦缎盖着,中间隆起一块。
金百涛伸手揭开锦缎,一阵耀眼金光随即大亮,众人眯眼看去,只见托盘上架着一柄刀。此刀连柄带鞘全由黄金打造,刀柄处点缀三颗百年寒玉,散发着幽幽寒气。
金百涛拿起金刀,抽出刀刃,只见刀刃两尺八寸长,一掌来宽,光可鉴人,刀镡处一面刻着谨言二字,另一面刻着慎行两个字。
这四个字也是金家家训。
金百涛抚摸着刀身,好似抚慰着多年的老友,良久之后,这才依依不舍道:“此刀随金某已有四十年了,颇有建树,今日,便将此刀连同凌云庄庄主之位一并传给我的大儿子金鼎。从此以后,金家上上下下一切事宜皆由其做主。恳请众位朋友做个见证,以后,若有前来叙旧,一起喝酒品茶的朋友,金某双手欢迎,若是因江湖恩怨,料理是是非非,便请另投他处,金某恕不过问,也不参与了。”
此言一出,群雄哗然。只有金家四子早已知晓此事,并不为所动,其余众人虽然早有心里准备,但仍不免议论纷纷,有称赞金百涛福寿双全,急流勇退的,也有劝他宝刀未老,不可归隐的,不过最终也都接受了这个结果,纷纷恭贺。
朱赐秀悄悄拉了拉金文钦衣袖,低声道:“恭喜金兄,以后可是凌云庄少庄主啦。”金文钦脸上虽表现的浑不在意,内心却着实开心的很,忙笑道:“以后还请朱少侠多多照顾。”
朱赐秀道:“嘿,谁照顾谁还不一定呢。”二人相视一笑。
正在这时,只听有人朗声道:“金家以多欺少,杀我弟子,金百涛,这江湖你退的了么?”
金百涛脸色微微一变,但他修养甚好,转眼即恢复正常,举目扫视一圈,拱手道:“不知哪位朋友驾临,还请出来说话。”
语调高亢,声震四周,但却无人回应。
这时已有不耐烦的出言喝骂,忽听一声惨叫响起,那个出言不逊的武林人士猛地飞起,跌落一旁,一个身着深红僧衣,光着半边肩膀的和尚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缓步而来。
这和尚身形高瘦,颧骨高耸,双目深陷,鹰钩鼻,蜡黄蜡黄的脸,看样子倒有几分像是西域来的番僧。
朱赐秀自然不清楚此人底细,钟小小道:“此人乃是西域黑教教祖西方龙象老祖的徒弟,法名叫做扎刚,龙象老祖心性狠辣,做事不择手段,自创了一个无法无天寺,门下多收录一些江洋大盗,采花淫贼。这和尚与昨夜金家弟子杀死的淫贼,恐怕便是他的徒子徒孙。”朱赐秀叹道:“钟妹你知道的真多。”钟小小莞尔一笑,道:“西方龙象老祖前些年派徒弟来厉山拉拢我爷爷为他效力,这和尚便在其中,故此认识。”
朱赐秀道:“看来金老爷子这寿诞注定要过的不平凡了。”钟小小道:“凌云谷内卧虎藏龙,高手如云,用不着朱大少侠操心。那西方龙象老祖号称西域第一高手,即便我爷爷也不敢轻易为他为敌。一会你可别意气用事,给自己惹来麻烦才是。”
朱赐秀笑道:“我理会的。”
扎刚来至金百涛跟前,道:“金庄主,金家弟子以多欺少,杀了我的徒弟,今日我来讨个说法。”西域外邦人说话总是这么直来直去,不留丝毫余地。
金家四子中,三子金立脾气火爆,首先按耐不住,怒声斥责道:“呸,你这西域番僧好不知礼数,今日乃是家父寿诞,又是我大哥金鼎接任凌云庄的大日子,你敢来捣乱,我绝饶你不过。”
扎刚冷冷道:“我的徒弟死在你们手里,我也饶不了你。”
金立怒道:“你胡说什么!”
凌云庄在中原立足百年,这种路见不平,见义勇为之事自然干了不少。更何况杀一个采花淫贼,乃是众人交口称赞的美事,只是亏便亏在以多胜少。老四金第虽在兄弟中排在最末,但为人精明能干,常常料理庄内俗事,应付外事,开口道:“此间事由,一时难以说清,还请大师暂熄怒火,一同喝杯寿酒,待寿宴完毕,凌云庄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扎刚冷笑数声,道:“寿酒?哼哼,今日若不还我一个公道,这寿酒就让它变成奠酒。”
犹是金第修养极好,也是被气的不轻,冷笑道:“在下好心相劝,实是不想家父寿宴沾染鲜血,你这西域番僧却不知死活,胆敢出言不逊,难道以为我金家好欺负么?”
一语甫毕,上千弟子齐声大喝,此次寿宴,他们虽未携带兵器,但整齐的气势,犹震人心魄。
扎刚怒声一笑,连连道:“好,好,好,看来金家又要以多欺少了,真是好极,难道贫僧就是好欺负的么?”
宴中与金百涛交好的各个门派,眼见有人上门挑衅,纷纷站起身来,斥责扎刚,为金百涛壮势。不过那些达官显贵,富豪仕家,都忌惮扎刚恶名,担心遭到报复,心惊胆颤躲在一旁,生怕惹祸上身。场上这两千余人,立刻分为三拨,泾渭分明。
金鼎上前两步,对着扎刚拱手道:“早闻西方龙象老祖睥睨西域,门下弟子个个不凡,今日得见,果然如此。”
扎刚听罢冷冷道:“金大侠不必惺惺作态,小僧乃佛门中人,不擅诳语,比不得你拐弯抹角,指桑骂槐。今日闯尔父寿宴,就为讨个公道。”金第愤然道:“昨天夜里,你的弟子强抢良家妇女,被我侄儿遇上,路见不平,一怒杀了,这本就是侠义之举,我们不来向你这做师傅的问罪,已经是给足了阁下面子,你还要讨哪门子公道。”
群豪听他这样说,也都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不由得更加理直气壮,纷纷出口大骂。这些人平日里污言秽语惯了,此刻骂出,更是难听。
扎刚冷笑道:“我那弟子即便再有过错,也轮不到外人管教,金家如今仗着人多势众,不妨一起上来将和尚一刀杀了,来个杀人灭口,岂不是干脆?”
金鼎知他是故意以言语相激,实则是怕了在场群雄一拥而上,只是金家老爷子六十大寿,若是面对上门挑衅的邪派中人一味退让,岂不是堕了金家名头?更何况对方又是孤身一人,金家若不正面应战,反而假手于人,只怕更令江湖上的朋友瞧不起。尤其是自己初掌凌云庄,正是树立威信的时候,可千万不能弱了气势。想到这里,道:“你这番僧好利的口舌,这些年你那无法无天寺中不知多了多少无主冤魂,江湖上的朋友提起此事,无不咬牙切齿痛恨。只可惜你那肮脏之地远离中原,否则我金家岂能容此魔窟留在世上。今日乃家父六十寿诞,原本不该擅动刀兵,你若非要自讨没趣,我金家也不是任人欺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