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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营内黄沙弥漫，只是踏入其中，细小的粉尘便糊了众人一脸。
钱金宝有些不舒服地呛咳了两声，忍不住扭头看向自家师父，却见自家师父神色从容，仿佛早已习以为常，可那张白净细腻的脸出现在军营中，实在显得过于突兀。
“梁大人，你怎来了？”曹宝山浑厚的声音响起，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是忽视了沈如筠的存在。
“曹大人！”梁少天冲男子拱手施以一礼，据实答道：“是王涌王大人让下官带沈大人前来。”
“哦？”曹宝山挑眉，像是才瞧见女子般露出诧异的神色：“沈大人来此作甚？”
言罢，不待女子做出回应，他瞥了眼不远处光着上身的兵卒，唇角微微绷直，做出一副为难的模样：“沈大人若找本官有要事，派人前来通传一声即可，何必踏足军营，万一脏了大人的眼睛可就遭了。”
沈如筠敏锐地听出男子的弦外之音，她不知为何短短两日对方的态度骤变，当下只是莞尔一笑，轻描淡写道：“曹大人说的什么话，军营内都是一群保家卫国的热血男儿，他们的汗与血，如何会脏了下官的眼睛？您实在是折煞下官了！”
“嗐，沈大人能这般想就好！”曹宝山舒展眉眼，仿佛当真松了口气般：“沈大人还没告诉本官，你今日来此作何？”
“奉陛下旨意，操练兵马，为清剿叛军做足准备！”沈如筠言罢，对着皇宫方向略一抱拳，将姿态拿了个十成十。
见状，曹宝山后槽牙紧了紧，随后若无其事地抬手一指，指向军营最中心处：“既如此，沈大人便先去六号操练场拿那五百二十八名将士试试水吧！”
“是！”沈如筠拱手应承，转身大步朝六号操练场进发。
梁少天先是不可置信地看了眼曹大人，见对方神色自若，无动于衷，当下用力一跺脚，拔腿追了上去：“沈大人，沈大人！”
“怎么了？”沈如筠放慢脚步，侧首平静地看向来人。
“我……”梁少天嚅了嚅唇，犹豫不过瞬息便严肃道：“六号操练场上多是些纨绔子弟，在家不服管，才被托关系塞入京卫指挥使司，那些人平日里就连葛大人都降不住，只能随意分到一起圈起来，你这时候过去，怕是……”
“怕是什么？”沈如筠挑眉追问道。
“沈大人！”梁少天一把拽住女子衣袖，压低声音道：“你有所不知，京中最反感你的，便是这些个二世祖，他们自己没本事，却尤其看不得女子出风头，你若是接手他们，怕是余下半个多月时间里都在和这群纨绔子弟斗智斗勇，哪能训练出一支合格的军队！”
“呵！”沈如筠勾唇，轻轻将男子的手拨开，从容不迫道：“梁大人这般说，那本官可真得去会会他们！”
言罢，她在男子震惊的目光中快步走向六号操练场。
跨入六号操练场的瞬间，嬉笑打闹声戛然而止。
几百双眼睛直勾勾瞧着忽然出现在军营内的女子，其中几个衣着华贵明显身份不凡的男子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恶趣味的眼神，随后一身着橘红色华服的男子施施然从人群中行出，上下扫视女子两眼，流里流气道：“新来的指挥佥事沈如筠沈大人？”
“是我！”沈如筠点头应承，面对无数直白冒犯的目光依旧面不改色：“你是赵大人家的嫡次子赵明德对吧？”
“哟，沈大人竟然认识本公子？”赵明德唇角斜向上一挑，抬手理了理衣襟，意味深长道：“看来，沈大人平日里没少关注本公子呀！”
“本官可不仅局限于赵三公子，在座每位公子本官都没少关注！”沈如筠说着，目光扫过每一张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在那一个个身着华服的男子身上停留，并唤出其名讳。
见女子当真认得在场所有二世祖，众人不免有些吃惊。
赵明德对女子吹了个流里流气的口哨，眼中轻慢却是消退了半分：“怎的，我们家的老爷子让大人你来关照我们？”
“不，是曹宝山曹大人让我来操练你们！”沈如筠淡淡言罢，六号操练场上登时响起一阵哄笑声。
“哈哈哈，操练我们，就凭你这个小娘皮？”
“曹宝山那家伙玩你呢，快去找他闹吧！”
“别人耍你玩都看不出来，就你这脑子，还来军营，简直是个笑话！”
“……”
“你们……”钱金宝黑着脸上前一步，被沈如筠抬手拦下。
她目光平静地看着一众兵痞，红唇微启，幽幽道：“本官给你半柱香的时间，列队站好！”
“沈大人！”一穿着天青色华服的男子举手，在女子看来之际站起，一面解腰带一面朝场地中央行去：“列队之前本公子想解个手，大人不介意吧？”
“不介意，柳公子请！”沈如筠淡定地给出出人预料的答案，在一众兵痞诧异的目光中两眼直勾勾地盯视着男子，丝毫没有害羞回避的迹象。
闻言，柳峰解裤腰带的手僵住，一时脱也不是，不脱也不是。
“怎的，尿不出来？”沈如筠挑眉，眸光直白地落在男子下三路处，红唇轻启，口吐惊世骇俗之言：“根据医书记载，尿急憋不得，尿短，尿不畅，皆是肾路有亏，柳公子可需要本官为你请大夫？”
“你……”柳峰一梗，一咬牙，将裤子往下一脱。
“嘶！”
“啊！”
倒吸冷气声与惊呼声同时响起，钱金宝与王啸天同时想要上前阻拦，被沈如筠和五福齐齐抬手拦住。
柳峰杵着两条白花花的腿，见鬼般看着那身着绯红色官袍的女子，原本得意扬着的脑袋差点当场断开：“你……你为何不躲不避？”
“本官不晕针！”沈如筠语调幽幽，那平静的模样，仿佛自己并非在议论男子身下那团软肉，而是在说今日天气很好。
柳峰瞬间梗住，那张还算清秀的面庞扭曲，变形，让人惊叹于一张脸上怎能同时拥有这般多的表情。
没等柳峰做好心理建设出言驳斥，沈如筠身边立着的五福幽幽补刀道：“柳公子，你怎还不尿，莫不是当真肾路有亏？”
言罢，不待男子接话，她又冲一众目瞪口呆的兵痞扬声道：“还有要解手的没有，大的小的都行，去茅厕去林子还是就地解决都行，还剩不到半刻钟的时间，大家速去速回。”
“沈如筠，你不要脸！”回过神来的柳峰口中爆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一手提着裤子，另一手哆哆嗦嗦指着女子，眼睛瞪得能喷出火来：“亏你还是个大家闺秀，竟如此恬不知耻……”
“柳兄！”赵明德抬手示意男子安静，随后转头看向气定神闲的女子：“沈大人，你要操练我们也行，关键是，你得拿出本事。”
“赵公子想要如何？”沈如筠抬眼迎上男子目光，唇角微微上翘，带着几分兴味。
“本公子听说，沈大人一人可敌千余人，这样，我也不为难沈大人，只要你能打过我们五百二十八个兄弟，我们便任你操练！”赵明德躬身拉近二人距离，面上恶意浓烈得几乎要化作实质：“沈大人，你意下如何？”
“可以！”沈如筠一口应承。
话音方落，离她身侧不足一丈远的十几个兵痞率先朝她扑去。
“你他娘欺人太甚！”王啸天骂骂咧咧，撸起袖子露出比人脑袋还粗的胳膊，作势便要加入战场。
“你们这群二世祖，我跟你们拼了！”钱金宝拔出腰间佩剑，直直朝人群冲去。
“都给我停下，都停下！”梁少天疾言厉色，一面喊一面往前去拦那些兵卒。
下一秒，钱金宝手中佩剑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夺了去。
“都躲开，让我会一会他们！”沈如筠厉喝一声，持剑挥开近身众人。
然，对方人数实在太多，打退一批，很快冲上来更大一批。
这些兵痞的手脚比山匪还要脏，不奔着伤人去，而是奔着剥人衣裳去，他们心中都十分有恃无恐，料定对方哪怕今日在此出大丑，也拿他们没办法，毕竟，法不责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