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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相思
尚平安的家在城中不起眼的一隅，周遭都是贫民，白墙黑瓦经过岁月磨损，已经许久没有修缮，看起来破破烂烂。
小伙子叩了叩门，低声道：“我叫赵小五，你们叫我小五就行，别说漏了嘴。”
三人默默点头。
门内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不久之后，大门开了一个缝隙，露出一个身穿灰褐色长袍，姿态佝偻，拄着拐杖，满面风霜的老妇人。
不过她双眼无神，泛着苍白，竟是个盲人。
秦少臻三人心中又是一阵难过。
赵小五忙道：“大娘，是我，小五。”老妇人茫然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打开了门，让开了身位：“是小五啊，快进来。”
四人依次进入，老妇人忽然笑道：“怎么今天带朋友来了？还有俩个漂亮的小姑娘。”
秦少臻三人惊讶不已，倒是小五把带来的吃食放在院里的桌子上，笑了笑：“大娘虽然双目失明，但是鼻子灵得很。”
“鼻子？我们身上有什么味道么？”姜婉姝有些慌乱，难不成是什么不好的气味？
“呵呵，”大娘笑了笑，“小姑娘身上都有些香气，自己是闻不到的。”
秦少臻抱拳道：“大娘，我们都是平安大哥的朋友，您叫我小秦就行。”
姜婉姝和芷鸢也都打了招呼，在大娘的邀请下坐了下来。
老人和蔼可亲，提起尚平安便滔滔不绝，言语中满是挂念。“也不知平安在别处过得好不好，他虽然老大不小了，我这心里却总也放不下，咳咳……”
“唉，老骨头禁不住了，这臭小子，此生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看我一眼。”
四人面面相觑，心中五味杂陈。赵小五揉了揉眼角，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强笑道：“大娘，平安哥肯定能回来，您摸摸，平安大哥昨儿来信了。”
大娘颤颤巍巍地攥着信纸，连连点头：“好、好啊，小五，你帮大娘读读。”
赵小五应了一声，展开信纸，读出声来，似乎这张白纸上，真的写着尚平安的一片孝心。
许是编不下去了，赵小五读了几分钟，顿了顿，道：“娘，今天就说到这吧，儿子这里生意忙，改天再给您写信。”
大娘小心地捧着白纸，拄着盲杖回了屋，秦少臻悄声跟上去，发现她把信封都塞到枕边的一个斑驳的木匣里，此时里面已经存了十几封相同的信封，看来这半年来都是赵小五在维护这个谎言。
大娘抱着盒子怔怔出神，秦少臻心中不是滋味，却也不忍把这个善意的谎言打破。
三人告辞之后，在城中暂住，想着能不能帮大娘一把。
入夜，街上的走卒商贩都在收拾摊位，姜婉姝趴在窗边，静静地看着街上的行人，忽道：“少爷你看，那个是大娘么？”
秦少臻和芷鸢凑过来，只见一个老妪，持着盲杖，向着城门的方向移动。
“这么晚了，大娘还要出城？”秦少臻皱了皱眉。
“主人，要不要跟上去看看？”芷鸢见他神色担忧，就替他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秦少臻点点头：“别打扰大娘，保护她安全就好。”
三人从窗子跃出，快步跟了上去。
身为修士，步履轻盈，哪怕距离大娘只有七八步的距离，也不用担心被发现。
大娘独自一人出了城，一脚踩着草地，一脚踩着官道，以此判别方向，就这么走了一刻钟，摸到一面路牌，大娘原地转了方向，沿着一条无人小路，走入密林。
三人面面相觑，紧随而上。
又走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大娘竟是来到一座孤坟之前，摸索着清理了墓碑前的杂草，大娘坐在墓碑前，哽咽道：“老头子，你说咱家的命为什么这么苦啊？”
“老大战死了，老二跟人跑了，老三也被强盗杀了，只剩下老婆子一个人孤苦伶仃。”
三人顿时一惊，大娘原来早就知道儿子已经死了？“老头子，我本想着一死了之，去地下陪你，可小五是个好孩子，自小没了爹娘，在我身边长大，就跟我亲孙子一样。”
“平安走后，他一直给我写信，我不忍心让他难过，老头子，你就再等我一阵子吧。”大娘边哭边说，把带来的水酒洒在地上。
夜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多了些凄凉。
大娘洒酒的手一顿，慢慢转头到秦少臻等人的方向，将三人吓了一跳。
“你们……是小秦和小姜吗？”
三人不再屏息，来到大娘身前蹲下来。秦少臻握着她手，疑惑道：“大娘，您是怎么发现的？”
大娘擦了擦眼泪，笑了笑：“香气啊，刚才一阵风吹过来，我闻着香气，就知道你们来了。”
秦少臻恍然，看着墓碑上歪歪扭扭的“亡夫尚有财”五个字，长叹了一声：“大娘，您都知道了？是有人告诉您的么？”
大娘笑着摇头：“你们年轻人呀，都是好心，小五那孩子，不会撒谎，那十几封信上面，没有半点墨水的香气，分明都是白纸。”
“这孩子冲着白纸说了那么些话，平安发生了什么事还用得着多说么？”说到尚平安，大娘的神色又黯淡下去。
姜婉姝偏过头去抹眼泪，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芷鸢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轻叹了一口气。
秦少臻拉着大娘的手，心中想起自己的父母，在他们眼中，自己这个穿越到这里的孩子，已经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他们会不会如同大娘一样？
“大娘，我……很抱歉，平安大哥出事，也有我一份责任。”秦少臻自责地将半年前的事情说了一遍。大娘眼泪簌簌而下，秦少臻过意不去，也是红了眼眶：“大娘，您要是心里难过，就骂我几句，打我几下吧。”
大娘擦了擦泪水，强笑道：“傻孩子，你们有什么错？要说错，也是那些强盗的错。”
“好了，夜深露重，我这把老骨头倒是无所谓，你们还小，别着凉。”大娘招呼着三人，携手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