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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马不停蹄地从丹州赶回京城，颠得南枝全身骨头都快散架了。一回到太子府，全府的医官便被温禧叫来把忍冬院围住，就怕她身上所谓的“煞气”没有消解，反而把人给累坏了。
王妃见南枝气色居然真得好了许多，不仅没瘦，个头也窜好许多，不禁十分惊异：护国寺的高僧就是高僧，这出去一趟居然真得管用！下次得让观玄大师也给她算算！
送完补品，唠了家常，王妃轻咳一声，到底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大姑娘如今在那边怎么样了？”
丹州发了那么大的洪水，听说许多房子都被淹了。华歆一个自幼就锦衣玉食娇养着长大的王女，哪里见过这种场面？要是那孟府也受了难……
南枝见她又端出一副大气嫡母的姿态，眼神却别别扭扭，仿佛看到了一个大号的温西瑶，心里感慨，无论王妃这句关心是真心还是假意，起码样子还是做出来了。
再看长姐的亲娘，就跟没这号人似的。
“母妃放心，长姐挺好的。”
平王妃点了点头。
说实话，她到现在也还是膈应孟氏，而温北璇自小处处压着温西瑶一头，更是让她堵了十几年的气。只是赢家面对输家总有些不自觉的优越感，把厌恶转为高高在上的怜悯。
盼着她好是真得，盼着她别太好也是真得。
南枝想了想，“何况我听郡王哥哥说，今年发生了诸多大事，御史台要考核各大官员政绩，原本明年的参评估计会提前到今年秋后。
丹州之事如此之大，孟姐夫作为主事官员定要上京叙职。到时候一家人聚聚，您自然就知道了。”
……其实她也没有很想再见温北璇。
南枝又修养了一天，把路上缺得好觉补了个天昏地暗，这才意识到，从自己昨天回来到现在，居然还没看到她娘。
于是把松云喊来：“夫人呢？怎么没看到她回来？我不在京城的几个月，她还好吗？”
松云：“夫人出去了，去哪儿奴婢也不知道。这几个月夫人好像都很忙碌，常常出去四五天才回来。”
难道是悦己阁出了什么事了？
担忧之下，清闲不下的她索性去了趟太明街。经历十八家商行联名救济丹州的事情之后，悦己阁的名声愈发大振。
赵采娘和卫朗正跟邱筝年核算着这两日的新单子，看到久违的主子回来了，高兴地上前行了个礼。
“采娘，卫大哥，好久不见！”南枝吩咐松云将给悦己阁诸人从晥州带回来的手信送了出去，便掏出了一叠文书。
“我已经和丹州的孟氏，晥州的许氏达成了协议，接下来咱们在丹晥交界之城新开一家铺子，你们看看这个契书。如果有别的什么问题和诉求，尽早提了好改。”
卫朗一边翻看一边咋舌：“郡主，您可真是闲不下来，您去丹州才多久啊，就做成了这么多事。”
南枝笑了笑，没接话。她此行固然顺利，还大获丰收，却也不光是因为悦己阁东西足够好，孟氏和许氏看重的更是这间铺子背后的太子府。
邱筝年将契书细细看了，又指出几个产生分歧的地方。四个工作狂魔数月不见，乍一重逢，不忙着摆宴叙旧，竟然直接就着新铺子热火朝天地辩论起来。
合计地差不多了，南枝便让那两人退下看了眼邱筝年。
邱姐姐看似没有什么变化，但身上却有股说不上来的疲惫，可见她这几个月的日子到底多么辛苦
“姐姐，我遇见邱老先生了。”南枝想了想，决定先跟她说些开心的事情。
“真得？”果然，邱筝年身上原本那种淡淡的清悒之气散去了，睁大的眼睛里都是绽放得惊喜，“他老人家还好吗？”
“挺好的，他还跟我聊了许多这些年的见闻。”南枝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丹州和邱秉之邂逅的先因后果又说了一遍。
“祖父还是这么爱冒险。”邱筝年一边听一边乐，又止不住叹息，“只希望比起桃花瘴气，天行峭壁，他更能注意些自己的身体。”
年近古稀的人了，能不能悠着点！
南枝又和她说了丹州路上许多趣闻，见她的眉眼舒展开来，才试探道：“筝年姐姐，你还好吗？”
邱筝年立刻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笑着摇了摇头，“我无事。”
“懿德夫人撞城墙谢罪，陛下如今也赦免了杨经……杨公子，他性命应该无尤，以他的本事，说不定还能再被启用。”南枝虽然不喜欢杨经栩，但还是出言安慰。
只是想到了懿德夫人，她的眼神也黯淡下来。
几个月前杨府寿宴，那个头发银白的老人还慈爱地握着自己的手，把一个银镯子不容拒绝地戴到自己腕子上。
“小县主，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好孩子，今天不要在我这里拘束，爱吃什么玩什么，都直接跟老身说。”
南枝第一次感受来自祖母辈的老人的关爱，就是从懿德夫人那里。可没想到再见面，却是这样惨烈的阴阳两隔。
一想到刚看到灾后丹州的那个场景，她就会对硬起心肠。
杨家该死，杨家人死有余辜。
她对自己说。
只是到底还是忍不住替老夫人叹息。
“他……”邱筝年顿了顿，还是把名字喊了出来，“我和杨经栩早已经没有关系了，他好与不好，不过是看陛下的旨意罢了。”
真得吗？筝年姐姐，你的脸上“担心”二字都快溢出来了。
邱筝年：“不说他了，说说临章。”
听到这个名字，南枝的肩膀下意识地一僵，又掩饰起来：“临章怎么了？他提前一步和姚大人一起押送犯人回京，没和我一起，应该早就回来了吧。”
邱筝年听着她有些漠然的语气，也没问为什么，只是掏出了一份契书：“临章把悦己阁属于他的那一部分份额，移到了他大嫂的名义下。以后这部分分红，会直接给广陵侯夫人。”
“……”南枝没有言语。这样也好，以后省得再直接打交道，她现在是真得不知道应该再怎么面对这个人。
“原来你真得不知道。”邱筝年看着她的反应，叹了口气，“临章他押送犯人回京后，因为抓捕叶荥有功，陛下说要给他升职。他却讨了另外一个旨意……求陛下把他从龙武卫，调派去西宁军。”
南枝抬起头来。
“在你回来之前，他就已经出发去往黔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