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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 先生【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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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路上,虽然温廷一力想让薛让跟着自己回府一聚,这位贡生却还是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老天爷,他可不敢再去太子府了!宝襄郡主的话也太多了,他实在招架不住。太子妃也总爱用那种奇怪的目光审视自己,活像能从他身上盯出一朵花来,让他一顿饭吃下来如坐针毡,汗毛毕立。

今晚还得连夜赶先生交代的文章呢,若是耽误了,老头的戒尺不是好玩的。

从箭亭回了太子府,温越还没从工部下值。南枝便打发奉善继续指导点评温廷和温祐今日在箭亭的表现,自己去了温西瑶的院子里。

却见她抱着一本话本,看得津津有味,一边看一边笑。

“咦?小五,你来了?坐坐坐。”温西瑶连忙招呼她,又支使拂花去准备茶点。

不等南枝先开口,她先把手里的书捧到了妹妹面前,眼睛亮晶晶,“小五,快来看风必偃先生的新作《碧水飞犬奇谭》,实在新鲜有趣,绝对让你翻了就放不下,吃饭都惦记!”

才看前两卷,她就已经快要笑抽过去了,抓心挠肺想看后续,可惜那人还没写完,书坊的老板说,得等下个月才发行之后的两卷。

这不是要急死她吗!

她恨不得立刻发动全府的人去查清楚那个风必偃是谁,拿刀架在他脖子上要后续!

“……姐姐,我不看话本。”听到“风必偃”三个字,南枝眼皮一跳,“这个人之前写惜红妆,你不是骂了很长时间吗?还说以后绝对不看他的文一个字了!”

“我,我有说过吗?”温西瑶支支吾吾,眼珠子转了转,“哎呀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此一时彼一时。小五,这本真得与一般不同,我花了好大功夫才从周如婷那里换过来的呢?”

“不必。”南枝敬谢不敏,“我是想问问你,那天画舫的事情。”

“画舫?”听到这个词,温西瑶安静下来,小脸有些白,捏了捏书卷,“怎、怎么又提起那件事了?”

那一天之后,她夜夜做噩梦,自己一会儿在火海里出不去,一会儿被锁进一个密闭的水缸里,被投入河底,时而又是许多奇奇怪怪的人对她穷追不舍。过了好久才恢复正常,但一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

“我想知道,你那天是怎么认识薛让,他又是怎么救你的。”南枝严肃道,“你认真点想,跟我一一说清楚。”

温西瑶不明所以:“为何?”

“……我怀疑,他有些古怪,怕他是居心不良,故意接近太子府的,希望是我多心。”

“确实是多心了。”温西瑶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那天是我主动跟他搭话的。”

也是她故意支使这个穷酸书生,为了一樽砚台把对方呼来喊去,甚至有点迁怒的意味。反而是对方,不断地想早点离开,却被她拉住。现在想想,依旧觉得脸热。

听温西瑶说完前因后果,南枝也有些尴尬。

真是她想多了不成?

也对,她的目光落到了温西瑶手中那本风必偃的新大作上了。听晏临章所说,他这位好友是个奇才,天天玩命地赚钱,又是写文又是作画,功课竟然还不错,恨不得每天只睡一个时辰。

哪家内应会穷得这样纯朴干脆,明明天天忙生计的事情都焦头烂额了,还传什么讯息!

翊霞宫里,一身绮罗的夏贵妃望着玉净瓶里新开的一簇花,拿着花剪修了修草叶的边际。

“九殿下吉祥。”

一叠声的唱喏行礼后,九皇子温祐拎着一把弓走了进来,脸上喜色明显,一进来就掀起衣摆,对着自己的母妃一拜。

“我儿,怎么又去练了?”夏贵妃看他的小脸上全是汗水,心疼不已,连忙掏出宫绢亲手给他擦汗,“你今天又练了两三个时辰了?”

“嗯,母妃,今日儿臣做的可好了。”温祐躲避着娘亲的动作,“您该替儿臣高兴。”

“高兴?”夏贵妃拍了拍儿子的胳膊,见他连忙捂住,口里呼痛,“高兴吗?你父皇已经特别恩准了你可以随他一起去秋狝,做什么还每天练习这么久?”

温祐没听到自己想听的,把那张做工不凡的小弓往旁边一放:“母妃,儿臣学射艺是为了证明自己,又不是为了能进秋狝,随便走个过场。”

总是这样,娘亲永远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也并不关心。只要自己健健康康,能按照她的想法,做一个听话的傀儡就好了。

还是先生好,姚先生从他很小的时候,就能一眼看穿他的所有无奈和害怕,坚定地抱住自己,问他想要什么,为什么想要。

儿子兴致不高,夏贵妃却没有察觉,只是又吩咐下人端来糕点,给他的胳膊做推拿。

“先生说了,此番秋狝,儿臣虽然不能夺得头筹,但一定要有一马当先的勇气,才能让父皇刮目相待。”温祐的稚嫩小脸上都是不符合年纪的成熟。

他那两个哥哥都已步入中年,哪里像他这样年轻意气?到时候怕是只能藏在帐子里躲懒,让手下人捉了猎物充当自己的战绩,哼!

还有温廷……

此番绝对要让他熟得心服口服。

想到在崇文馆时,先生对他这个侄子表现出来的看重和关心,温祐眼中划过一丝戾气。

这个蠢钝木讷的温廷,不过是会做些陈词滥调的文章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也配让先生这样关注?先生一定只是因为温越才对他不同。

毕竟太子不足为惧,温越此人,才是他得到那个储君之位的最大障碍。

只恨自己年纪太小,若是早生十年,和先生联手整顿朝堂,变法革新,哪里还有温越什么事?

就像这次丹州的事情,明明是先生捉住了叶荥和陈家贼,出入险境,立下大功,还在那穷乡僻壤受了伤。结果温越一回来,目光就都放在他身上了,人人夸耀,仿佛恪郡王才是丹州的救世主,何等不公!

不就是因为先生身有不足,是世人不齿的阉人吗?

只有他清楚,先生的艰难和先生的大才。等有一日他坐上那个位置,一定会让这些原本就属于先生的东西,再次回到他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