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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十里桃花瘴,摧心肝,断人肠。
西原彝州之地的桃花瘴,一直是民间传说里,用来吓唬小孩子的存在。传闻彝州深山里有不知道多大的一片桃花林,开得极美,外人不知内里走了进去,绝无生还。
他们会以一种极其惨烈的方式死去,连骸骨都留不下,唯独脸上残留的表情,还是那么生动,纤毫毕现,让你读懂,生前的那一刻,他是多么得喜悦、幸福、迷茫或者惊恐。
可是这片桃花瘴到底在什么地方,到底如何避开,却没有人能说得上来,毕竟彝州本来就是那么得神秘而危险。
“原来……”南枝望着温越掌中那只死去的虫子,“‘桃花瘴’不是瘴气,而是虫子?”
难怪没人说得清楚它在什么地方,当时她好奇地追问,但连邱老先生也说不上来,还告诉她:“它十分古怪,似乎千变万化,如果有一天你去了西原,千万不要靠近。”
姚九思闲适地点了点头,还有耐心解答:“二位还记得你们进了彝州之后,下雨的那段时间,周围的树吗?”
铺天盖地的雨遮蔽了他们的视线,如果那个时候,他们有闲情逸致在雨中散步,就会发现,周围树上泛起了源源不断的桃红色。
桃花瘴此虫,爬满了树枝,散发出了某种奇特的气息。在他们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被“桃花瘴”团团包围了。
难怪那个时候,宁朝璧会那么难受地咳嗽……南枝若有所思,望向了被制伏的二人,便发现那些动手的人皆穿着异于中原地带的服饰,脸上被什么草汁抹上了奇异的花纹,像是各种各样的虫子。
这群人是彝州蛮人。
彝州虽然民族众多,但也归为大梁辖制,但除了一些传统风俗习惯,和中原百姓的区别也不是很大,其中往来经商,互相通婚,也是常事,就和她在咸州遇上的那些当地人一样。
但是蛮人不同。
这群深处密林的异族人,和一般的彝州百姓并不来往,也不服从朝廷管制,几百年来依旧保持着化外之民的生活方式,保持着对虫子狂热的崇拜,发展出了许许多多邪神信仰,和诡异秘术巫蛊。
没想到,他们却听从姚九思的调令?
南枝握紧了手里的刀,把温越护在了身后。
姚九思不会对她和温越留什么情,从刚才才桃花瘴的幻境里他的所作所为看,他分明是对自己生了杀心。
不对如果这群人真得听从姚九思的命令,那他完全可以直接围住他们杀捕,为什么还要先用桃花瘴,确保他们无反击之力再动手呢?他有什么顾忌?
这时,便见虚弱无比的宁朝璧开了口,嘴里发出一连串奇怪的“叽里咕噜”,含着犹如吟唱一般的韵律感,对捆住自己的蛮人流利地说着什么。
他居然会说蛮族话?
宁朝璧说完,周围那些蛮族人之间泛起了一片混乱,互相看着对方,脸上露出了不安和焦躁的表情,显然是被宁朝璧的话说动了。
接着,姚九思手底下的人急忙也说起了蛮语,和他们解释起来什么。
宁朝璧又从容不迫地说了两句话,蛮族人之间炸开了锅。
一群人犹如沸腾的油锅,语气变得愤怒,快速地吵了起来,晦涩的语音繁杂交织在一起,吵得南枝的脑壳都疼了起来。
姚九思手底下一个死士,显然是不满于情况生变,有些逃离控制,手边利刃突亮,就朝着温越和南枝刺来。
先杀了这两个人,确保主公大计才是最重要的。
然而下一瞬,他的嘴里就爆发出了凄厉的惨叫,握着刀的那只手,在众目睽睽之下,像是冰雪遇见日头一样,飞速地融化了,大块大块的血肉掉落下来,还冒着细小的翻腾的气泡。
很快,他倒在地上,痛苦地扭动着死去了,伤口处不断地涌上了密密麻麻的黑点。
“……”这到底是是什么鬼地方,这到底是一群什么人啊!
这下子,再也没有人敢轻举妄动了,姚九思的那些人也后怕地退了一步,和这些不靠谱的“盟友”拉开距离。
南枝和温越都怔住了,就连以为自己胜券在握的姚九思,也变了脸色。
见状,宁朝璧松了一口气,向二人投去一个温和的慰藉的眼神。
好表哥!亲表哥!
南枝心头涌上了强烈的惊喜,犹如回到了六岁的时候,听到谢琢说要替自己背下罪责的那一刻。
她终于能理解温越为什么对这个哥哥念念不忘了!
从此以后这也是她亲哥!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姚九思在心里骂了一句,敛住怒气,对领头的蛮族人道:“族长,我并无意毁坏约定,也绝不会在你们的底盘动手杀人,是刚刚那个人是自作主张,请您放心。”
他那个懂蛮族语的手下立刻把意思转达了。
为首那个最为高大的男子,脸上被涂满了最复杂的花纹,几乎看不出他的五官,远远望去,还以为他的脸上天生长满了虫子似的。他似乎有些不满,摇了摇头说了些什么。
宁朝璧借机又插了几句嘴。
“你这个”姚九思手底的人见状想要捂住他的嘴,却对上了族长带着怒意的眼神,又立刻顿住了。
南枝略所有悟,姚九思的人并不能动手,这是他们个这群蛮族人的约定?所以刚刚那个死士会被下了蛊虫,顷刻间死去。
也就是说,彝州这片地方,一开始是他们的险地,如今又成了他们的保护伞,让姚九思暂时不能杀他们, 只能困住他们。
“王爷,请吧?”姚九思彬彬有礼地做了一个手势,“若是让草民动起手请您进去,只怕您还要吃点苦头。”
温越把南枝护在身后,听从地伸出手,任凭自己被缚。
他被蛮族人们抓着转身的时候,飞快地和辛夷交换了个眼色。
那个向来疯疯癫癫、不拘一格的女大夫,如今像是一只被滚水烫了一圈的死猪,浑不在意这些人是怎么摆弄自己的,仿佛下一瞬都能直接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