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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枝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又觉得眼皮沉重,怎么也睁不开。
一个淡淡的声音和一个吵闹的声音响在了自己的耳边,听着就让她想动手揍人。
“应该是退烧了吧?嗯……真是个小麻烦,唉。”
“先生,我就说了,还不如把她扔进畴江去喂鱼呢!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的,比我还娇贵!”
“啰嗦再多嘴先生把你扔下去喂鱼。”
“……啊?先生?”
一只冰凉的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试探着摸了摸,衣袖轻扬间落下了好闻的草药的清苦气。
南枝迷迷糊糊地想,以前怎么没有察觉到呢,这个太监原来还是个药罐子,浑身都笼罩着这种药草味,比辛夷还像个大夫。
大抵是以前在京城的时候,更加浓郁的血腥味和权欲味,掩盖了那一层药草味吧?直到隐姓埋名的逃亡的时候,才又显现出来。
甚至在邡州的那一个月,还真有人把他当成个赤脚大夫,求他给自己看病,瞧得她和温祐乐得直不起腰。
姚九思救命不一定懂行,但取命还真是挺擅长的。
所以她一次次地偷袭,无时不刻不出现在他意料之外的地方发起攻击,却都被他四两拨千斤地挡了回去。
“力道不行,阿枝,你今天没吃饱饭吗?”
“说了多少次了,不要从这个路数找叔叔的要害,只会让你被叔叔摔个狗啃泥!”
“唉,小阿枝,你年纪轻轻的,怎么记性比隔壁的王阿婆就有一拼了?卫小别没交代你,只有一把掌刀的时候,不要用飞燕还巢式?你的左边全是破绽。”
从一开始地杀人报仇,被这死太监单方面引导成了师徒点拨,气得南枝嘴里上火,直生了好几个火疮。
“姚九思你”
那太监穿着一身朴素的白衣,晾着半干的头发,看她指着自己的鼻子气得跺脚笑了一下,捡起一根树枝,迅烈地比划起来。
他的招式明明诡异阴险,可是配上这一身白衣,和舒展坦然的姿态,竟然硬生生比划出了飞鸿戏海,云鹤游天的意态来,让南枝渐渐看怔,不由自主地安静下来,全神贯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手里不自觉地跟着比划起来。
“……这是什么招式?”南枝惊叹。
姚九思一声大气也不喘,把那树枝一扔,唯有脸上多起来的那一丝血色,让他变得生动几分,只是说出的话依旧让南枝心塞。
“不告诉你!”
南枝撇了撇嘴,在他身后做了个鬼脸,默默地捡起那根树枝,偷偷摸摸地练了起来。
等到她学会了,就用姚九思的招式杀了他!看他还服不服气!
直到有一日,她听着外面纷纷扬扬的“新皇就要登基了,马上大赦天下”的话语,望着一张张喜悦的陌生面孔,从自己的面前走过,拢了拢衣衫,觉出了一种难言的寂寥。
温禧要登基了,他那边现在一定也都顺利吧……
那自己呢?
她有些茫然地想,她到底算是谁呢?京城里还有自己的立足之地吗?她跟着这个贼人,又还要多久,才能挖出他的底细,或者杀了他呢?
千头万绪涌上心头,她失魂落魄地往回走,推开房门,却见姚九思在饮酒,桌子上还摆着一桌的宴席,都是她爱吃的菜。
“回来了?”那人把玩着酒瓶,语气微醺,“叔叔还以为,你迷了路,回不来了呢,打算再过半个时辰,就去街上敲锣打鼓地找小孩。”
南枝眨了眨眼,默然地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
好像,确实是有一点像的。
难怪她第一次见到这张脸的时候,也觉得说不上的顺眼面善。
“怎么不说话?感动哭了吗?”
南枝嗤笑一声:“叔叔怕是年纪大了,脑子也不好使了,阿枝是想着,您敲锣打鼓,还没把我找到,先被禁军给抓了起来,打包回京城了。到时候斩首凌迟、五马分尸、剥皮车裂……十大酷刑,油煎火烤,您总得挑一样心仪的吧?”
姚九思闻言,把酒瓶一放,漆黑的眸子锁住了她。
“……”南枝被他盯得不自在,眼皮一跳,“怎么?被我说得害怕了?”
“又涨一岁了,都是十六岁的大姑娘了,叔叔还指望着你能突然礼节周到,尊老怜幼起来呢,没想到和我说话,还是这么没规矩,唉罢了罢了,今天你生日,我就不和你一般计较了。”
南枝的心脏剧烈地跳动了一下,猛然锥视向他。
他一步一步向自己靠近,俯身的刹那,清苦的药香又盖过了琥珀光的酒香。
“送给你,生辰礼。”
一个圆润的物事被强硬地塞进了她的手中。
南枝听人说过,南府那边的习俗,家里的小辈女娘从很小的时候过生辰起,长辈就会给她戴上一块“岁玉”,用皮肉温养着,一年一年,可以驱邪消灾,保佑小辈诸事顺遂,无病无灾。
她也有了一块自己的岁玉。
却偏偏出自这个人之手。
“我不要”声音咬牙切齿而出,南枝只觉得酸涩的怒火灼烧得她心头发苦,“姚九思,你、滚!”
和他虚与委蛇了几个月,这个人还真把自己当叔叔了?又或者是他一贯擅长的手法,想温水慢熬,一点一点地感化她,打动她。毕竟姚大人拿捏人心的本事,她在宜州的时候就有所耳闻了。
姚九思,你到底想怎么样?
“跟我玩什么叔侄情深的戏码呢?有点多余了!我出生之后的这么多年里,没有接受过来自楚玄冬的一点父爱,对这个爹,一点感情也没有。也从来没有一天,把自己当作什么楚家人。
而你,也不过是把那点子无处安置的温情,放在我这个替代品身上而已,却忘了,这些东西从来就不存在于你我二人之间。”
原本伪装许久的温情,被撕开了遮羞布,露出了丑陋的真实。
“你以为你使出这些手段,我就会中了你的计?”南枝漠然道,“当我有机会杀你的时候,我绝不会手软!”
温润的玉佩被挥落于地,和青石砖相击,发出清脆的声音,。
姚九思像是被这声音唤醒了,眼中的醺然之意慢慢褪去,化为了平日里把控一切,犹如猫捉老鼠的戏谑。
“好得很……”他笑了,阴柔的脸竟然有了一丝鬼气,“这就是我想要的啊。小阿枝,你可得记住了,如果有一天,我在你的面前露出了破绽,让你有了出手的机会你可千万不要心软。”
“因为,我是决计不会对你心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