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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枝闻言,失去了平静:“娘怎么了!”
众人不再寒暄见礼,跟着那名弟子匆匆赶往了卫小别的屋舍。
还没进门,南枝就闻到了刺鼻的血腥味。
那个和自己离别许久的人,就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身上缠着好几处的绷带。明明上一次见她的时候,她还那么活蹦乱跳,仿佛天不怕地不怕,阎王老子也不能奈她如何。
南枝感到前所未有的后悔。
她为什么要跟着姚九思去西原呢?为什么要深入若羌去管那些不属于自己职责的事情呢?为什么真得坚信,娘亲是个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铁壁铜墙呢?
从一开始,她就应该和她寸步不离,就应该追随她的步伐而去,管什么天下呢?
南枝握住卫小别的手,将她久违的眉眼,一寸一寸看过,终于忍不住痛哭出声。
可是不行,这后悔也只是一时的。
从东陵回来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再也做不回那个作壁上观,独善其身的小县主了。
涉水镇枉死的七十四口性命,从此烙在她的心口挥之不去。他们的血教会了自己什么是责任,什么是世道,她既然生在了这里,又走到了这里,有些事情就不得不做,有些离别的风险也不得不担。
所以京城的日子那么安生,娘亲却还是义无反顾地回了无忧谷。
温越见状叹息,低声道:“之前不是说卫夫人安全无虞吗?”
“主子,之前卫夫人和我们有联系的时候,确实没有什么事。可是解决了姚贼的事情后,卫夫人说要回自己的师门,不许我等再跟随……这后面的事情,属下们也不好打探啊?”
南府这些地方门派根深叶茂,盘根错节,而且规矩多得很,他们有时候也不得不谨慎行事,加上卫夫人有意隐瞒,就更是无能为力了。
温越有些后悔,没有把辛夷一起绑回南府了。
“大夫怎么说?”
“小师妹,柯公子,你们放心,师叔的伤不重,只是她太累了,所以昨天用了药之后,昏睡到现在。”莫惊楼居然有模有样地给卫夫人把了把脉,松了一口气,“无事,流的是淤血,一会儿就止住了。这段时间我每天都用内力替师叔精护经脉,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莫侠士还懂医?”
“算不上懂医,只是我们江湖人士,平日里打打杀杀,伤得多了,多多少少会一点。”否则他护镖赚的银子,怕是还不够自己的医药费呢。
而且师叔和他的武功同源,所以才好用这种法子医治。
“哪里有值得信任的大夫,如果需要银子和药材尽可以提。”
“多谢柯公子,不过自家师叔,我们也不可能吝惜银两,已经延请了最好的大夫看过了。”
莫惊楼也没跟温越客气,让一个师弟把药材单子拿了过来。
南枝闻言,这才放下心来。
她在西原的时候,也跟着辛夷大夫打了一段日子下手,正好可以用来照顾娘亲:“小师兄,我的内力也和娘亲同源,怎么为她疗伤,烦请你教我。”
既然她来了,自然不能还麻烦莫惊楼,一直耗费内力于自己也有损耗,他还要带着师门去和万机楼那些江湖敌人对抗呢。
“好说。”
在南枝的精心照顾下,当天夜里,卫夫人醒了。
她睁眼的一瞬间,还以为自己还在做梦,不然怎么会看到她的小女孩,出现在这里呢?
屋舍里传来了交织成一片的哭声。
温越没有打扰,立在屋外,默默地守着母女二人,抬起头望着高悬的明月。
当年,母妃在王府里日渐沉疴的时候,仿佛已经预知到了什么。一日他从崇文馆里散了学回来,就去母妃房里侍疾。
现在已经记不起她那时候的表情了,只记得她艰难地抚向自己脸庞的手,带着那股腌入味的药草的清苦气。
他恨死这个味道了,只觉得是这个味道一点一点,夺去了母妃的生机,他每见到她一次,那药苦味就愈深一分。纵然不愿意面对,却也只能绝望地目睹着,接受着,母妃要离开自己的事实。
“阿越,阿越啊……”她的声音似叹似喜。
“母妃?”
她冰凉的手温柔地捧起自己的脸:“母妃不能看着我的小阿越,长大成人了。”
“不会的,母妃。”他尽力挤出一个笑容,“儿已经派人去汴州请那位神医来京城了,用不了多久,你的病一定会好起来的……”
母妃却苦笑着摇了摇头:“治不好的。”
心病需得心药医,没有什么神医能够救得了她的性命,就如同没有谁,能挽救谢氏滑入渊底。
“有一些事情,母妃要告诉你。”谢妃明明已经虚弱到了连捧起他的脸的动作,都完成得艰难,却无比倔强地箍住儿子的肩膀,逼迫他听下去自己的话。
“……我死以后,你若有余力,护住卫夫人母女。”
“母妃?”十三岁的温越怔然起来。那么多兄弟姐妹,为何母妃独独提起小五和卫姨娘?
“你听、你听母妃说,你五妹”谢妃的身体喘成了一团,暗沉的声音却清晰地传进了温越的耳中,“你五妹,不是你父王的女儿。”
温越如蒙雷击:“什么?”
“……你父王年少之时,母妃早逝,备受欺辱,十七岁的时候甚至丢了性命是太子少傅楚玄冬,救了他。”谢妃闭了闭眼,不知道提到了哪个字眼,竟然难以承受地闭上了眼睛,“楚少傅……于我亦有恩。”
“卫夫人是他的未过门的妻子,阿枝是他的遗腹子……”
“母妃知道阿越未来会有诸多难处,也不苛求你如何为父母报恩,只希望你能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保全她们母女二人……”谢妃的声音有些哽咽,“说到底,是皇家负了楚氏啊!”
那一夜,病入膏肓的母妃,将深藏在自己心里许多年的那些秘密,和盘托出,交付给了十三岁的温越。
一转眼八年过去了,温越想着屋子里团聚的母女二人,露出了宽慰的笑容。
真好啊,母妃,您看到此情此景,应该也替她们高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