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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给他们求情做甚”
见殿外的人都被拉下去了,正熙帝看向了温西瑶,表情称得上和蔼,“侍卫有侍卫的职责,太监有太监的职责,他们没做好自己的本职,自然该罚。”
“可是……”
“同样的,公主也有公主的职责。”正熙帝打断了她的话。
只这么一句,温西瑶的话没能说下去,只是定定地望着他,眼圈慢慢地红了起来。
公主有公主的职责,皇家要维系和北定军的关系,就到了她这个无能无用,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公主付出的时候了。
可是,为什么是她呢?
为什么她就不能和小五一样,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呢?
心头像是被一千斤的石头压着,她想放声大哭,可是最终却没有了这份勇气,只是深深地叩首,喉咙极度地发紧,以至于话语破碎,几乎不成句子。
“……父皇,瑶儿,瑶儿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
“我喜欢薛让,父皇,我真得喜欢他,我只想嫁给他,我、我……”
温禧静静地望着女儿佝偻着身体哭泣的模样,眼中有一丝不忍:“之前,父皇已经问过你一次了。”
也是在这个地方,他十分恳切地问她:
“瑶儿啊,眼见着你也十七了,可有什么心仪的驸马人选?”
这是他最后一次,以作为父亲的柔肠,询问女儿婚事,那时候她没有把握住机会,以后她的婚事就只能让作为皇帝的他来决定了。
温西瑶如蒙雷击。
她想起了那件事,也想起了自己当时的顾左右而言他:
“父皇!女儿还想在父皇母后面前尽孝呢,您怎么就急着把我嫁出去了啊!”
那时候的她心里对父皇生出了忌惮害怕,加上还不知道薛让的心意,所以不肯以真心回答,可没想到,那竟然是他给自己的机会。
而那之后的这半年,她也一直没敢和父皇直言。
温西瑶几乎是爬到了正熙帝的面前,死死揪住了他的衣摆:“父皇,女儿说错了,女儿说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您不是最疼我了吗?”
她痛哭流涕。
正熙帝望着她哭花了的脸,俯下身来,亲自擦了擦,掌心还像往日一样温暖,他低声道:“瑶儿啊,你为什么就没有想过父皇的辛苦呢?”
他那么疼她,她为什么不体谅体谅他?在这个位置上,周围都是风刀霜剑,他坐下来维持着表情就已经很艰难了。
北定军对皇家有多重要,瑶儿也不是小孩子了,难道还不明白吗?
正熙帝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
“来人啊,把公主送到皇后那儿去,好生照顾。”
言下之意,暂时剥夺了温西瑶离开皇宫的权力,她连自己的公主府也不能回。
温西瑶还想说什么,却已经被护卫们请了出去。
……母后,对啊,还有母后。她满是泪痕的脸,因为突然的希望,又绽放出光彩来。
父皇有诸多无奈,可是母后是最疼爱自己的,她一定会帮自己的!
永宁宫里,平皇后跪下来听候着皇帝的口谕,三言两语一个意思:宝襄公主擅闯兴庆殿,犯了大过,眼见着要嫁人了,身为公主,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天家威仪,不可轻忽,皇后还是要担起教养之责。
“臣妾谨遵圣谕。”平皇后一板一眼地行礼道。
等到皇帝的人都离开了,温西瑶扑到了母亲的怀里失声痛哭:“母后,您知道吗?父皇要把女儿嫁去魏国公府!您快去帮女儿求情,女儿不想嫁……”
平皇后紧紧抱着她,手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女儿柔顺如瀑的头发,却什么话也没有说。
哭诉了很久,也没有听到想要的回应,温西瑶停了下来,她抬起头,从母后的沉默里,读懂了她的态度。
“母后……您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温西瑶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她突然意识到,这样的事情,不可能是父皇一拍脑袋决定的,也不可能完全瞒着作为嫡母和自己生母的皇后。
“母后的瑶儿,是个大姑娘了啊。”平皇后深深地凝视着她的脸,“总是要离开母后的。”
“我不要嫁去卞氏。”温西瑶从她的怀里站了出来,不再哭泣,声音却愈发固执,“我要嫁给薛让。”
薛让?
平皇后的脑海中浮现出了第一次见到那个年轻人时的画面,当时的她还在想,这个书生虽然出身不怎么样,但是起码懂得上进,人看上去实在,甚至似乎还很好欺负。瑶儿若是嫁给他,一辈子都不会受气。
可是没想到,他居然藏得那么深。
“薛让这样的人,作为臣子有才华能力,不代表作为夫君,他就能让你幸福。”平皇后摇了摇头。
“你们认识了那么久,他可曾在你面前,透露一点关于他身世的事情?甚至没人能看得出来,他身上背着那样的血海深仇足见他的心机深沉。瑶儿,你又怎么能确定,他对你就是真心,而不是利用呢?”
温西瑶怔住了。
但是她立刻否认了,薛让爱财,也爱权,但他从来都是个靠自己的人,甚至比她还不愿意借助她的力量。
“不母后,他对女儿”
“就算你们二人是真心,又如何?”平皇后打断了她的话,显然并没有兴趣听女儿的情事,“温北璇最后嫁给谢琢了吗?邱家大小姐嫁给奚将军之前甚至没有见过他一面,还有你的父皇母后”
她深吸一口气,喉咙滚了滚,眼睛难堪地闭上了:“难道你母后嫁给你父皇的时候,就没有心上人了吗?”
谁不曾有过二八年华,少女怀春的年纪?而她被一顶轿子送进宜王府的时候,还是个侧室。
温西瑶被她逼得后退一步,下意识地摇头,却被她拉住胳膊,强迫倾听这场质询。
“你父皇身为皇子,他的正妃是他的心上人吗?”
平皇后睁开眼睛,语气竟然变得凛冽起来,“如果人人都可以凭借心意行事,为什么谢妃亡故之后,做继王妃的人是你母后而我,而不是孟氏!”
皇帝当年和孟挽庭的情谊,难道就比今日瑶儿和薛让之间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