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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子伤得不重,一直看护着张钧,见有个女子对张钧极为关切,低声道:“他刚刚从上面摔了许多次,怕是伤得严重,须得开药才行。”他刚刚在下面听得不真切,倒是不知道春晓身份。
“好,多谢。”春晓看向六子,认出他是那日所见的人,还有个冬瓜就站在一旁,看起来也吃了些苦头,如今满脸活下来的庆幸。
彭昱好不容易压下心中怒火,转身看向春晓:“我们走吧。”至于这些人,他都要带回去,骆辉擅自练兵已是大不敬,如今又使得这么多人无故丧生,他定要将他绳之以法!
此时的彭昱也忍不住后悔,在永兴这段时间他早已失了最初的本心,究竟是从何时开始他已不曾注意这些事情呢?
“好。”春晓站起身,看着张钧被人抬上软轿,思索一会对六子和冬瓜道:“如今已是宵禁,倒不如和我们一同回去,到时候也有大夫看病。”
六子本想拒绝,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倒是一旁的冬瓜十分憨厚:“不,我们不用看病。”他扯扯破旧的衣袖,根本不敢看春晓,声音越来越低:“我们没钱,药太贵了。”
这是一句实话,却让在场的彭昱和春晓都听得心酸,当即承诺道:“不用钱。”
“你们帮了他,就是救了他,救命之恩,我理应报答。”春晓看着两人肩膀处的脚印,香气那深深的地窖,似乎能猜到张钧是如何爬上来喊她名字的模样。
彭昱慢了一步却也保证道:“本官乃永兴通判,还有些事情要问你们。”
本官……六子到底有些见识,当即拉着冬瓜跪下,也不问什么便喊着求饶:“大人饶命啊。”
彭昱亲自将人扶起来,态度强硬:“你们没错,为何要跪。”可六子和冬瓜依旧战战兢兢不敢动作。
一行人准备回去,却见王家大门处不知何时已有人等候多时。
骆辉正和人说着什么,感觉到前方火光抬起头来,笑着道:“哟,好巧。”
“彭大人,又见面了。”他看着被护卫护卫着的彭昱,又看向彭昱身侧春晓,今夜的春晓好像又是另一副面容,衣裙脏污,脸上还有尘土,就连头发上都有些草屑,像是刚在地上滚了两圈。
骆辉下流,少不得想到将春晓扑倒在若在花园之中该是如何姿容,想来是艳冠群芳。他看着春晓冰冷面容,十分可惜,这样一个美人,怎么就不是他骆辉的人呢?
不过,倒也不用可惜太久,彭昱此人也活不了多久!
彭昱听见骆辉的话,冷哼一声,不曾有任何回复,下意识便要将春晓护在身后,骆辉的眼神丝毫不遮掩,彭昱握紧刀剑,甚至想要剜下那双讨厌的眼珠。
春晓并不意外彭昱保护的动作,平日里她也十分配合,知道自己菜,不会给别人添麻烦,可张钧惨象就在眼前,春晓如何能忍。
她一开始还想着能留一条命已是大幸,可听六子诉说他们在地窖生不如死,张钧几次攀爬都是无功而返……桩桩件件都是要人性命的事情。此时罪魁祸首就在眼前,春晓只想狠狠打他一顿才解心头之恨。
春晓推开彭昱,从他身后走出来,让抬着张钧的人走在她身后,今日她一定会站在前面保护好张钧,也保护好所有人。
骆辉看得分明,嘴角勾起残酷的笑容:“真是郎情妾意。”
“可惜,将军我不爱看这些情情爱爱,或者说极为讨厌。”他拔出长刀指向彭昱:“彭大人,你私闯民宅,又犯了宵禁,数罪并罚。”
“知府大人命我来,还请多多谅解。下官也是迫不得已。”
“知府?”彭昱轻笑:“谁不知道林大人重病在身,如何会有功夫搭理你,骆辉,想要做成事,理由也得想好不是。”
骆辉神色一僵,又听见彭昱说话:“再说了,我乃官家亲点永兴通判,若无明旨,谁敢动我?”
刀剑挥舞间闪烁着头上明月,时不时出现在骆辉面容之上,让他看起来越发阴狠。
“彭大人说的对,只是你犯了法,自然要认罚,下官带这么多人过来,也是为了彭大人着想,好护卫彭大人安全不是。”
彭昱示意身旁护卫向后,终于让骆辉见到了他全部模样,彭昱不卑不亢:“既然骆大人好意,本官就勉强接下。”
“可需要本官带路?”
彭昱竟然这么配合?骆辉心中闪过不少思量,他今日收到消息时已有些晚。本来见彭昱只在南城搜查,他只等着看笑话,谁曾想彭昱突然奔向北城王家,倒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好在那些人本就呆在地窖,管家又按着吩咐在上面覆有泥土,轻易不会被发现。
已经准备这般齐全,谁曾想彭昱还真能找到人。骆辉想到那个女子,总觉得不简单,这次彭昱能找到人,想来有她不少功劳。
人既然被找到,地窖也被翻了遍,他骆辉练兵的事情再也藏不住,若是传到汴京,一个大不敬之罪自然是跑不了,骆辉自然不肯,他想要兵行险招,解决彭昱。
解决而非杀死,他完全可以派兵将彭府围起来,等他将事情汇报裕王殿下,等他来从中调和。
彭昱从来不管事,彭家也多是如此,可彭家名满天下,这其中的财力物力也并非全然干净,裕王手中倒也有些证据,到时候一物换一物,也算公平。
骆辉带兵过来一是震慑,二是担心走漏风声,今夜之事,现场的所有人都不能踏出永兴城半步!
早在看到骆辉带人等在门外后,彭昱已摸准了骆辉五分心思,直到骆辉不会杀人灭口,他到底是朝廷命官,骆辉有所顾忌,事后诸多试探,彭昱十分肯定骆辉此举只为保密。
不能将事情告知外界自然可惜,练兵这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主要看人数,骆辉在此多年没闹出什么大动静那就说明情况可控,如今被他们捣毁,说不得得不偿失。
裕王……彭昱翻身上马,看了一眼骆辉,脑海中却浮现出裕王模样,裕王此举不过自取灭亡。
一行人行至彭府,骆辉果然不再为难,任凭彭昱安排,他就站在院门外看着彭昱忙活,直到看不见春晓身影,他才打了个哈欠,将葛大郎招呼过来,手中马鞭毫不留情抽了上去:“给我把这看结实了,一个人都别放出去!”
疼痛传来,葛大郎心中却松了口气,昨夜是他巡查却出了许多事情,若是骆大人打骂还好,若是一直不发作,怕是要丢了性命。他连忙应下:“是。”
骆辉正要离开,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转身问道:“他们是在找人?”
“找的是谁?”他突然想起来前些日子从汴京来信要他查个人来着,那人叫什么张钧?
葛大郎想了想才回答:“是,听管家说他们在找一个名叫刘吉的人。”
“刘吉?”似乎是个陌生名字,骆辉再问:“可查出来是什么人吗?”
“没有。”葛大郎摇摇头:“只从进城名单中查出他的名字,是陈留县人士,来永兴后做些货郎生意,家中还有一位女子,好像是他的姊妹。”
“女子?”骆辉恍然大悟,莫不是那美人的兄弟不成?他随即想起彭昱今日找他便是要找那女子的兄长。
原来如此,这样事情就对得上了。骆辉再无疑问,转身离去,只留下一众人马将彭府围的水泄不通,浑然不知他错得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