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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生人，这是我的干女儿。我今儿就是带她回来上族谱的。你不相信她就是不相信我了？”
“我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干女儿都算生人了。”
“今日若圆空的身份有问题，我就从此服了你穆十娘，无论你说什么我都听，再不会反驳第二句。”
……
这些方才嚣张到近乎逼迫的叫嚣，仿佛一个又一个高傲又盛气凌人的巴掌，扇回在了穆二夫人脸上。
望着周围下人仆妇们嘲讽目光，穆二夫人恨不得落荒而逃拔腿就走，离开这个丢人的地方。
可她却迟迟迈不动脚。
她不敢走。
情感让她无颜再待下去，理智却让她强行赖了下来。
在圆慧、圆空给她介绍了一门生意后，她曾经请二人在灯市长街宅子住了好几天。
当时她只是为表示感激与亲热。现在得知二人是镇国公府派来，还身负着纵火目标后，她后背就是一阵阵发凉。
宅子都被泼了火油烧了，谁知道她们俩还有没有在宅子的其他地方动手脚。
她想留在墨锭子长街。
尽管发憷于穆十娘，可她也不得不承认，穆十娘手腕是真的一等一厉害，能把墨锭子长街护得如同铁桶。
为了安全，她也要留下来。
可当初离开时把话说得太绝，穆二夫人哪怕有心想赖下来，也一时拉不下脸，只好尴尬站在原地，继续意有所指地唾骂着圆慧圆空二人。
“之前我可真是瞎了眼，才会相信这么一对狼心狗肺的师姐妹。如今灯市长街遭了火，烧了两间屋子，还要怎么继续住人嘛……”
穆十娘哪儿猜不出她的心思，凉凉地勾起了唇：“二伯母不必担心……”
穆二夫人以为穆十娘有心留她，惊喜地扭头看穆十娘：“十娘的意思是要我回来住？那我立即就带人收拾东西回……”
穆十娘却是笑眯眯地道：“在甫一得知灯市长街出事，让人帮忙扑灭了火后，十娘就已派人过去帮二伯母收拾了。”
“那些仆妇子都是家务上的老手了，定然能尽快整理好火场，让二伯母住下的。”
穆二夫人笑容一瞬僵了，艰难挤出一句话道：“我知道十娘手底下能人多，可宅子到底遭过了火烧的。纵然都是些家务上的能手，要完全清理干净，只怕也得拖很长时间吧。”
穆十娘挑眉看向了二管家：“说起来，老愣子几人是一早就派出去了的，打听过他们还要多久忙完吗？”
二管家恭敬地道：“一刻钟前，老愣子打发人回来禀告过，说最多一个时辰就能收拾完了。”
穆二夫人这下是笑得笑不出来了，手紧紧攥着帕子，勉强扯着嘴角道：“就算宅子收拾出来了，到底是遭过灾的，住着总让人觉得有几分晦气……”
“二伯母不提醒，我竟是都差点忘记了。”穆十娘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转身让人取来了一大沓平安符：“这是我前几天去金山寺替母亲求平安符时，特地找金山寺大主持为二伯母求的。”
“二伯母不是最信金山寺主持了吗？这些都是他亲自开过光的，驱魔祛晦最是灵验不过。二伯母都拿回去用吧，别客气。”
“若是二伯母嫌不够的话，我还特意询问过金山寺主持，他这几日都有时间，可以上门为二伯母祛晦的。”
穆二夫人就算再傻，这会儿也看出穆十娘的推搪了。
她一瞬面若寒霜，望着穆十娘道：“穆十娘，你是一定要逼我去灯市长街住吗？”
穆十娘笑吟吟地道：“瞧二伯母这话说的，十娘这不是体恤您出身高贵养尊处优，怕您适应不了墨锭子长街的简陋吗？”
这话是穆二夫人在穆家还没分家前，为争夺掌家的话语权，借贴身嬷嬷的口说的。
如今穆十娘拿它来回敬，穆二夫人的嘴是被堵得严严实实，一句反驳都说不出。
穆二夫人本性高傲虚荣，能低声下气找这几句托词，已经是十分难得的‘退让’了。
被穆十娘几番装傻后，她纵然是再想留下，也拉不下这个脸了。
恨恨瞪了穆十娘，她咬牙切齿地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谢过十娘的好意，贱足再不多留贵地一步了。”
然后她气冲冲地上了马车，扭头带着丫鬟仆妇们就走：“我们走！”
二房的丫鬟仆妇们都被穆二夫人的怒气吓得噤若寒蝉，呼啦啦的一大群人俏没声地就低头跟着走了。
……
望着穆二夫人离开的背影，二管家语气有些犹豫：“大小姐，以二夫人这脾气，今日能低声下气说这些话，已经是天大的让步了。”
“想来她也是真正认识到墨锭子长街的好了，也不敢再多闹腾了的。”
“您一开始不也是打算让她回来的，为何此时不顺势下个台阶，让她回来算了呢？”
穆十娘吩咐了一声护卫们看紧门户，转身往内院走，淡淡道：“二管家竟是觉得‘不敢多闹腾了’就算够了？”
二管家一时语塞：“大小姐的意思是？”
说实话，看着方才低声下气委曲求全的穆二夫人，他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也得亏是大小姐啊。
换了第二个人，谁能把穆家刚出事时，那趾高气昂盛气凌人、虎视眈眈想管家的穆二夫人，给管教成这副‘乖巧’模样。
但大小姐心里，对这结果竟仍是嫌不够么？
穆十娘淡淡道：“打蛇不死反受其害，人亦如此，当心狠时就得心狠。”
“当初是她做错了事。什么时候，她完完全全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把一身棱角磨平了，主动认错求着回来，这事才能算是完了。”
“否则我离开去夏朝后，以母亲柔和的性子与四嫂的辈分，又怎么压得下她。”
“这事绝无半分妥协余地。”
二管家暗自咋舌，一面赞叹着穆十娘心硬果决的手段，一面为穆二夫人默哀了一声。
说着话间，穆十娘已跨入了三房院子，轻轻敲了敲穆三夫人的房门：“母亲，我可以进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