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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音殿的那位去不去,稍一打听便知道。
怀着同全若珍一样心情的并不只有一个,贵妃的动向阖宫上下紧紧盯着只要她在的地方,准出不了茬子。
何况大皇子也在她身侧。皇帝就这么一个儿子,再怎么也不至于将自己唯一的骨肉置于危险的境地。
说“危险”倒也不是危言耸听,人人都知道陆国舅已经被靖王拿下靖王是个什么人物?那可是曾经同天子撕破脸的亲王。他先前就被削了地方兵权,却紧紧扒着最后的禁卫军不放,这些年来早就蠢蠢欲动,难说不会借着清君侧的名义搞出什么动静来。
丘林俭一死,大家都觉得要乱,要坏事。
天子将宠妃和皇子送去的地方,定然是平安之处。
全若珍心中权衡一番后,当下便命宫人收拾了东西,去掖庭外的永巷等着。
事急事缓,她总是捱不到头一个,也捱不到最后一个。
当全若珍到永巷的时候,发现崔灵素和王晞已经在了,并且还没带多少人。
“你们也听了诏才过来的?”全若珍难得主动同这俩闷货交谈。
崔灵素淡淡笑道:“陛下的命令,谁敢不从。况且听说北芒山地方不错,行宫的大殿连百官都住得下,当年太祖常在那地方打猎,是个风水好的去处。”
全若珍心中不屑风水再好现在也是个避灾的地方,看来这崔灵素有些冥顽不灵,都火烧眉毛的时候了还想着北芒山的风水,也不看看自家的风水是不是出了问题,好死不死地进了魏宫。
王晞没说话,在谁眼中都是个闷葫芦。全若珍更是瞧不上她出身好又如何,大家还不都一样,给徽音殿的那位当枝子、当绿叶、当盆底泥。
一阵秋风吹来,挟裹着淡淡腥冷之气围绕在她们周围。
全若珍猛打了个喷嚏,阿满见后忙递了帕子,又要回掖庭去挪个凳来。
“不必了。”她又看了一眼崔王二人,“都是站着的,我一个人坐下充什么大。”
她寻了个宽大的须弥座旁捱着,暗地里琢磨慕容太妃会不会也跟着去?
远处浩浩荡荡来了一队人,这阵势自不必多说,是那两位双生李嫔无疑。
阿满小声咕哝:“这么大的排场…”
全若珍昂首挺胸就算是排场没那二位大,但腰板挺直了也照样不输她们。
“排场大又怎样?”她扯起一个笑来,“只希望一会儿见了贵妃也还能有这么大的排场。”
等李妩和李娴离得近了,全若珍这才渐渐觉出不对来。
她们姐妹二人生得极好的,平日也无什么事,气血养得自然足,每次见着她们都是一副精神头极好的模样,尤其是李娴,见了她如同斗鸡一般,恨不得脖子上的汗毛都能支棱起来。
然而今日她们中的一人形容枯槁,气色极差,若不是上了妆,全若珍差点没有分辨出来这竟是那二位中的一个。
她心中惊异,等这二人的仪仗到了跟前,便脱口问道:“这是怎么了?才几天没见,竟瘦得这样厉害?”
李妩有气无力得抬头看了她一眼,细细的腕子撑着头,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李娴白了一眼全若珍,又将姐姐的袖口紧了紧,好让冷风不会灌进去。
“前些日子咳嗽后又得了风寒,病一直时好时坏,还没痊愈。”李娴道,“你若是好意,我就谢谢你;你若是幸灾乐祸,也不用再说下去谁能保证自己没个小病小灾的呢?问话的时候还是得揣着一颗善心,你说是吧?”
“关心关心还不行了。”全若珍冷哼道,“我要真是不怀好意,就在叫人她的汤药里掺东西了!”
她话音刚落,旁边便有一中年宫人走了出来。
“浑说什么?!”秋女史斥道,“这是皇宫!不是您家后院的菜园子,什么屎尿粪都能往里头倒!”
元京入秋冷得人瑟缩,许久不曾锻炼一番的全若珍听得热血沸腾,顿时来了劲儿。
她瞧着李妩身侧的秋女史,皮笑肉不笑地道:“我道李娴的嘴怎么这么厉害,怕有一半是同你学来的吧?”
说罢又上上下下地扫了秋女史两眼,似有疑惑地道:“高门能说出这等话我是不信的,您莫不是主母从南方带来的身边人?”
“主母”说的是如今李家主母,也便是当年因嫁给二李父亲而轰动一时的江南名妓。
名妓带来的人,还能有什么好?伺候下九流的,自然比下九流还不如。
而秋女史是李家的老人,并非是主母从江南带回来的,听她这么说,自然是恨不得撕了她的嘴。
不过她到底是高门出来的仆婢,规矩是学足了的,刚刚也只是听到全嫔说得难听,一时气急才口不择言罢了。
她平复了情绪,用手臂将想要替她说话的李娴挡在身后,端端正正地道:“奴从前伺候谁不打紧,要紧的是现在的主子是谁。李嫔入秋以来身子便不大好,即便您同她有不少的隔阂,可眼下大家同去鹿苑,路上少不得彼此照应。李嫔身子差,若缠疾长久不愈,在场的人也都听见了您的话,少不得会第一个质疑您。”
全若珍喜欢碰钉子,却不喜欢这样阴阳怪气的调调。刚刚觉得自己身上有些有了些热乎气儿,便又酝酿了些话出来想要同秋女史怼上一怼。
她往须弥座的里头靠了靠,将头伸出了出风口,面含笑意正待说点儿什么,却又看见另一队仪仗来了永巷。
全若珍的脸瞬间耷拉了下来得,没机会了。
陆银屏东西不少,最重要的物件便是大皇子拓跋珣。
她同拓跋珣同乘一辇,抱着魏宫第一恶犬来了永巷。
嫔御和天子出行待遇不同,天子自阊阖门而出,嫔御只能从千秋门或者万岁门而出。
她早便听到了这里的吵闹声,便笑着重复问了一句:“刚刚秋女史说什么?本宫觉得有意思,不妨再重复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