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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一份案卷【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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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此事如此邪性?你说……难道是那姓胡的女犯冤魂作祟?”

苏旭听得心头一凛,却听另一个衙役低声呵斥:“噤声!这也是你我可以胡说的么?快走快走!此事需要赶紧报给吴班头知道。”

说着,二人便匆匆去了。

苏旭心中好奇:不知单大人没了又与吴班头有什么相干?为什么要赶紧报给他知道?

于是他蹑足潜踪地跟在了两个衙役身后,悄悄向后宅走去。

后宅之内,热热闹闹。

几个衙役在诗素姑娘支使之下,很快将家具器物摆放得井井有条,大人的屋子终于再不家徒四壁。吴班头带来的家具虽非簇新,也有七八分成色,看来是宛平库内在册的家什,刚刚擦洗干净。

诗素豪门丫头,随意指点,摆设倒也不俗。

两个衙役进门之后,向吴班头使个眼色、并不多话,双双埋头收拾起东西来。

苏旭在屋外窗侧冷眼看了一会儿,不禁起了狐疑:他们搬来家具也就算了,怎地将屋中原来的东西也要搬走?

柳溶月瞧出不对,她刚要开口询问,吴班头立刻过来解释:“大人您看,这房内陈设颜色老旧,与新搬来的家具甚不般配,不如让小的们将旧物搬回入库好了。”

他这么说也似言之成理,让柳溶月这腼腆人儿一时难以拒绝。

不过这帮人要将床侧带匣的官帽箱都搬了去,就显得十分古怪。若非诗素机灵,追着将抽屉中的东西抢了回来,有些零碎儿还真丢了也说不清。

气得王话痨在旁边儿嚷嚷:“慢些!慢些!如此慌张做什么?这是搬家还是抄家?你们还要拐带大人东西不成?”

还好吴班头惯会看风色,他笑着给王话痨作揖:“仓促间也难寻细致小厮前来伺候,咱们这般兄弟皆是糙汉,平日拿人捕盗惯了,手脚难免粗笨。兄弟不要生气。”

他大声回头呵斥:“做什么呢?弄坏了大人的东西,将你们各个抽筋剥皮!”

办事的衙役皆赔笑称是,可依旧手脚不停。

吴班头笑容可掬:“这几日还是年下,大人尽可歇息。小的就在承发房外吏舍居住,大人有事随时吩咐。”他似是忽然省起什么,扭头对诗素笑道:“姑娘初来乍到,难免出门买些东西。只是姑娘需当记得,早去早回,日晚必归。”

说到这里,吴班头半板起面孔,似是吓唬个幼小女孩儿:“姑娘要知道宛平县这半年可不太平,每逢圆月之夜,必有狐妖作祟!姑娘这等聪明秀气,小心让妖怪掠去卖了。”

窗外的苏旭听了这话,不禁眉头一皱:看年纪吴班头也在宛平为吏多年了,如何说话如此轻佻不羁?他一个衙门班头轻言妖魔狐怪,甚不相宜。

被吓唬的诗素还没如何,柳溶月却“啊”地一声脸色惨白:“真的假的?宛平县怎么还闹妖精?”

吴班头满脸诚挚:“自然是真的!”

他煞有介事地低声说道:“大人难道忘了?您家丢失的聘礼如意,还是在我们宛平县的狐狸洞里掏出来的!大人请想,要是没有狐精作祟,您家的东西怎么会在那晦气地方出现?大人,别人也还罢了,您玉体尊贵,还是仔细些好。

吴班头既这么说了,衙役们纷纷附和。

诗素和王话痨相对错愕,没出息的柳溶月大老爷率先脸色发白,看得苏旭真想进去揪她耳朵!

吴班头垂头笑笑:“大人勿慌,您进士及第,朝廷命官,自有星宿庇佑。咦?对了。大人这次和夫人前来赴任,难道只带了一位丫鬟和一位小哥儿服侍么?”说着,吴班头四外看了看:“听说还有一位柳师爷,怎么不见?”

柳溶月尬笑一声:“这个么……他出去了……”

吴班头怔了怔,大人既不想多说,他也不敢多问。眼看东西已经安置完毕,吴班头即带了众人施礼退去。

王话痨挠挠额头:“唉,是不是我想多了?我怎么觉得他们这是送家具连带着搜房子呢?”

慢慢踱过来的苏旭冷笑一声:“只怕是搜房子,连带着送家具吧……”

柳溶月悚然一惊:“为什么?!”

苏旭并未回答,扭头快步回屋去了。

他挑帘回屋,随手在床侧一摸,不禁脸色微变。

苏旭刚要再细细寻找,忽见柳溶月十足讨好地跳到自己眼前,她邀功似地从架子床顶掏下来一包东西:“你找得可是这个?刚才他们安放斗柜,搬弄床铺,几乎将被褥悉数抖开。要不是我眼疾手快,保不准这个就丢了。”

苏旭接来一看:正是那本胡氏的案卷。他不由长出了口气:“你怎将它藏在这里?”

柳溶月微微吐舌:“女孩儿家藏东西,自然要找你们臭男人寻不到的地方。对了,这是什么?我恍惚看着是封案卷。”

苏旭慢慢地将案卷展开,他轻声叹息:“去年深秋,我尚未接任,即被前任单县令催促着前来宛平县,与他汇同办了一桩公事。唉!我监斩了一名单大人审决的女囚。”

柳溶月一惊:“怎么刚来就杀人啊?”

苏旭没接这话,他端坐灯下细细翻阅案卷:“那女子死得甚惨,临刑之时呼冤不止,这便是她的官司了。”抬头看看脸色苍白的柳溶月,苏旭抿抿嘴:“月儿,此事我不能瞒你。这名女囚临死之前,挣扎喊冤,见在场诸官竟无人能救她一救。这妇人便指天骂地,诅咒于我……”

柳溶月简直不可思议:“她咒你什么?”

苏旭愣怔良久,低声太息:“她咒我……她咒我……日后也做个妇人……不得好死……”

看着苏旭郑重的眼神,柳溶月不禁浑身冰凉:“你的意思是说,我俩之所以变成这样,全是这女囚诅咒所致?”

再咂么咂么苏旭话里的滋味,柳溶月更加毛骨悚然:“她说你以后还要不得好死?!不是!她的意思是你不得好死,还是我不得好死?!天地良心!这里可没我的事儿啊!”

苏旭挑眉苦笑:“你放心!倘若诅咒灵验,那么既然现在变做妇人的是我,将来不得好死的也必然是我!与你无涉!”

柳溶月大怒:“你顶着我的脑袋不得好死?如何叫与我无涉?咱不是说好了将来还要换回来么?”

苏旭揉揉额头:“人说亡羊补牢尤为不晚。我想既然事已至此,不如好好研读她的案卷,看看这女子是否冤枉?倘能为她伸冤,也许就能平复她的怨气。谁知道刚将案卷拿到手,就有人来乱翻东西。”

柳溶月当时脑子里有千百个念头转来转去,略想一想,她顿时找到关窍:“不对啊!你只监斩而已,她死罪又不是你判的!即便鬼魂追索,也当去找冤死她的单县令才是!”

苏旭运气良久,才慢慢开口:“不瞒你说,今日之前我也做如是想法。”

柳溶月连忙追问:“今日之后呢?”

苏旭吞了口唾沫:“我今日才知,单县令赴任途中,已经淹死长江,现在尸骨无存。”

然后他就见柳溶月一屁股稳当儿地坐在了床上,久久无语。

正在苏旭感慨她现在倒是遇事镇定之时,忽见眼前之人毫无征兆地双足腾空、一蹦老高,脑袋顶几乎撞上了小房梁。

伊大声咆哮:“那还等什么?!赶紧一块儿看案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