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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柳溶月怎么都睡不着:天爷佛祖!我竟抓住采花贼了!谁能想到我柳溶月窝囊多年,居然也有今天!
那么……也许……
我明天拜印上任做了县太爷,不会被万人耻笑?啊!想想大家闺秀去抛头露面当县太爷!我还是不敢!哎呀!好想和人念叨念叨!
她一骨碌坐了起来,寻思:要么我去找诗素说说?!
仔细想想,她又闷闷地躺了回去:诗素自从来了宛平县,天天忙得要死要活,口口声声就是催她赚钱养家。她没法儿和诗素谈这些心事。她即说了,诗素也当她做了男人还要做官,是在炫耀。
就这么翻过来掉过去,掉过去翻过来,折腾了许久,柳溶月忽听榻上传来苏旭幽幽的声音:“怎还不睡?”
听到“自己”的声音,柳溶月忽而有些开心:“吵到你了么?”
隔了厚厚的帐子,苏旭的声音变得有些柔软:“地都要让你翻出坑了……怎么?有心事?”
柳溶月深深吸了口气,开心地说:“苏旭!我今日居然抓到了一个采花贼!你知道吗?是我抓到的!是我抓到的啊!”
帐子里的声音似乎有点儿好笑:“原来为这个啊!嗯!我看到了!是你抓到的!”
柳溶月兴奋地支起身子:“我是不是很厉害?”
苏旭含酸带醋地敷衍:“是!很厉害!想我白活二十五年,都不曾抓到过半个!”
柳溶月是越想越高兴:“那你说,我算不算为京畿妇女除了一害?”
帐子里的苏旭沉默了须臾,声音却变得十分诚恳:“这自然算为民除害。我想她们今夜定然睡得香甜。不但是京畿妇女,便是家有女孩儿的爹娘亲眷都会感激于你。”
柳溶月得了如此夸奖,怪不好意思对了对手指:“哎……那就有些愧不敢当……”
片刻之后,苏旭的声音再次传出,温和地却似哄个孩子:“好啦!睡吧!明日还要去拜印坐衙呢!”
柳溶月忽然有点儿慌乱:“可是……我还不会……我不太敢……你说我一届妇道……”她这边儿叨叨咕咕还没说完,忽听帐子里倏地传出一声懊丧咒骂:“娘的!他居然是个采花贼!”
柳溶月都没明白过来:“怎么你才知道他是采花贼吗?”
苏旭掀开了帘子,急赤白脸:“我才想明白!那这王八蛋今天是故意摸我屁股!”
柳溶月满脸尴尬:“呃……”
苏旭恚怒万分:“我不管!你当上县太爷先把这厮臭揍一顿再说!否则难消老子心头之恨!”
然后,柳溶月就见苏奶奶愤愤不平地倒头躺下:“睡觉!你别再说什么头回当官,心中害怕这等没出息的言语!我今天还是头回让人非礼呢!他奶奶的!真让老子搓火!”
既然苏奶奶都在骂奶奶,看来奶奶是真急了。
柳溶月再也不敢多说、连忙乖巧闭眼,她想:那什么……看来这官儿我还是得硬着头皮当!
次日清晨宛平县衙
论说新太爷上任都是自外县而来,赴任头日需歇在公馆,选定良辰吉日,再乘官轿进入县衙。
这一路上百姓洒扫、驿站布置、人力脚夫、伺候应差,都是功夫,都要花费,都需折腾沿途百姓。可喜柳溶月大老爷恁地疼人,半个月前就巴巴儿地自己雇驴前来,竟将这些麻烦凭空为宛平省却。
宛平上下感念之余,决定新太爷坐衙的礼仪再不能减!
这日一早,宛平县衙门外即有最光鲜不过的一顶蓝呢大轿恭候太爷。
宛平县衙上下人等,齐刷刷恭请穿戴一新的大老爷自衙门上轿,预备抬着大人吹吹打打,从东到西、由南至北,将宛平县全城环绕一遍,再热热闹闹接回衙门,才算行礼如仪。
这日太阳好,天色湛青蓝!
穿戴一新的太爷出了衙门大门儿,看热闹的百姓齐齐喝了一声彩:“大人好俊俏!”
柳溶月头戴六品乌纱、身着青色官服、素银带子束腰,白袜云履。
初升朝阳映着年轻县令簇新官服,她胸前鹭鸶彩补都在熠熠生光。
柳溶月在众人簇拥之下,端庄迈步上了官轿。
鞭炮声中,轿子离地。
京县仪仗毕竟不俗:柳溶月官轿前有蓝伞顶马;左右亲兵衙役喝道;蓝呢轿前更有衔牌四块,上书“一甲探花”、“六品京县”、“宛平正堂”、“恩科进士”;轿后跟马的、捧护书的、押班次的、再配上敲锣打鼓吹唢呐的宛平官乐班儿,如此气派,如此风光,让坐在轿中的柳大人不由生出片刻恍惚:这当官怎么成亲差不太多?这气派可比我成亲那天热闹。
哎?你说这要是猛不丁天打雷劈下来,我和苏旭会不会趁乱就换过来了?
想到这里,柳溶月不禁挑开轿帘儿往外细看:外头不但晴空万里,它还就万里无云。
见大人挑帘外看,围观百姓齐齐鼓掌喝彩。
柳溶月心中感慨:哎,摸良心说,我这上任比朝颜成亲风光。起码我能撩开轿帘往外看,起码这帮人喝彩就为我一个人儿。
官轿围着宛平兜兜转转,一路由东向西,为的是取个“紫气东来”的口彩。及至官轿回到衙门口“八字门”外还需绕上半圈,如此才叫“兜青龙”。
下轿之后,柳溶月在一众人等簇拥之下,拜仪门、拜衙神,走上大堂向北下跪再行“拜阙”之礼叩谢圣恩,之后还要再拜官印,再拜神祗。
柳溶月那天一拜、再拜、连三拜,直到下跪跪酸了腿,叩首磕痛了头,才告万事大吉,预备面南而坐。
便是坐下也有个名头,叫做行“公座”之礼。
她还不能立刻坐下,需先行敲梆,头梆传点七下,意思是“为君难为臣不易”;二梆传点五响,取个“仁义礼智信”的意思;三梆传点三峡,就是堂匾之上“清慎勤”三字。
三梆敲过,堂下击鼓三响,乃是取“奉圣命”三字。
直到梆敲已毕,鼓打已成,柳溶月才依礼入座,接受早已苦候多时的属员、书吏、衙役们的参拜恭贺。
柳大老爷端坐上首,偷偷擦把数九寒天之热汗,心道:你别说,当官比成亲麻烦多了。
参贺既毕,鼓打四声,扣着“叩谢皇恩”四字,才为退堂。
以礼而论,太爷回家还需受家人祝贺,从爹娘至太太、从太太至子女,甚至门房厨子、丫头老妈、书童打杂,都需一一拜过才算礼成。
好在她家现在人口简单,花厅门口只有穿红戴花的诗素笑欣欣地迎了出来:“当官大吉!大吉大利!升官发财!”
柳溶月赏了诗素一小把铜子,张望着问:“苏旭人呢?”
诗素“噗嗤”笑道:“活爹在里面摆了小宴等着你呢!赶紧去吧!”
柳溶月缓缓转过东花厅、慢步迈入知县宅,只见堂屋之中、桌案之上,杯盘罗列、醇酒飘香,苏旭端坐桌侧,见她进来,他好郑重地起身相迎。
那日,他紧紧握了她的双手,目光如许殷切:“月儿,有道是官一任、造福一方。大人待宛平要用分外心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