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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我怎么心里还唱上大戏了。
那天苏旭好言好语地把柳溶月劝到屋里帮卜石树核查银库账。大小姐的书桌上现在满满当当,依次摆放着笔墨纸砚、香茶、瓜子、翠梨、蜜饯。这都是苏旭张罗来的,柳诰命边吃边干、脸色好看。
他甚至在她脚底下放了盆小鱼干来讨好元宝,就连廊下的八斗他都给了块儿骨头。
做了快一年的女子,苏旭对于持家之道已经颇有心得。
对对手指,他不情不愿地从腰里掏出来一百个大钱让诗素出去打料酒,顺便买点儿零食吃吃,好歹堵上这丫头的利嘴。
安顿好了丫鬟诰命,伺候稳了猫猫狗狗,苏旭对对手指,缓步回了内室。他现在更熟悉内室,莫名觉得内室让他心神平安。
苏旭坐在屋里,四下打量着他住了大半年的地方:房子有些逼仄,装潢也不讲究,宛平县的家具只能说是结实可用,罗列的摆设也是乏善可陈。别说柳家那般豪奢府邸,便是寒酸的苏宅也比这里清贵许多。
这里甚至没有足够的使唤丫头,好多事都要他们亲力亲为,可这里是他和柳溶月一手一脚布置出来的“家”啊!
床上铺的是梅娘缝的厚实被子,桌上供的是拿陶罐儿改的土拙花瓶,粗瓷盘里堆满了苏旭救治过病人送来的红枣,不太素白的墙上并排挂着“天狐有苏”和“白蛇舍药”相映成趣。
这里的一花一木,一山一石,满满都是他和柳溶月的心思情趣。
苏旭忘不了今年夏天,柳溶月是如何撸胳膊卷袖子从池塘里摘大朵荷花讨他开心。
想到这里,苏旭“噗嗤”一笑:这傻姑娘用他的身子也是笨手笨脚的!等到明年夏天,他定把池子里最美的荷花朵朵摘下来给她,这样她每天都能从清新荷香中醒来……
他们的日子虽然拮据些,可夏有凉风秋有雪、春花秋月不花钱。谁说日子不是有滋有味呢?
苏旭转念再想:此任知县,柳溶月开局已经得了先手;他与长公主也算混出些微末交情。只要他肯随行就市、该瞎就瞎地把官儿当下去,日子其实好混。等到三年任满,或干脆辞官或请旨远调,只要离开天子脚下的是非之地,他们如何不能安度此生?
但是……他可以装瞎么?
苏旭长长地叹了口气:他不能……他良心过不去!
苏旭打开墨盒,拿出白纸,奋笔疾书。
他要把这两天出的所有事原原本本上报顺天府!去了一趟杨家坨,眼睁睁地看过那些痛苦呻吟的病人,苏旭决定从此不懂规矩!也再不识进退!
此事必须严查!就算皇上家出了个王八蛋!也不能这么黑不提白不提的就过去了!
他承认,自己今天特意把柳溶月诓到书房帮银库算账,就是为了让她顾不上看他在忙些什么。他不想让她再心烦困扰了……
或者更深一步想……他们换回来时机正好,后面的官场波谲云诡,他不愿让她卷入其中!
后宅书房
诗素端了香味扑鼻的莲子银耳粥进来:“小姐累了,喝碗粥再算吧。”
柳溶月便如小时那般随手舀了颗红枣送入诗素嘴里。
口中含着热乎乎的红枣,诗素眼圈儿红了:“小姐,直到此刻,我才敢相信真是你回来了!小姐!真的是你么?诗素不是做梦吧?”
柳溶月一边帮诗素擦泪,一边儿温柔点头:“是我。真的是我。我变回来了。”
诗素看看苏旭不在附近,这才低声询问:“说真的,小姐……这次变回来,你高兴吗?”
柳溶月摸了摸自己终于抹上头油的秀发,再看看自己让凤仙花汁子染得粉粉的指甲,她真心微笑:“我自然高兴!得亏变回来了,再晚二年我身上就要包浆了!”
诗素也觉好笑:“自然,若论梳头洗脸心疼自个儿,还是做主自己的身子更便当些。不过小姐变回来了,就不能再做官了。小姐你舍得么?我都替你舍不得。小姐爱民如子,官声又好。就这么便宜姑爷干了,我总替你屈得慌。”
柳溶月笑着开解诗素:“话不能这么说啊。这官我做得再好,也是人家苏旭头悬梁、锥刺股,奔死里念书考下来的。说到底是我鸠占鹊巢,还给人家天经地义。”
诗素噘嘴不依:“会考管什么啊?要紧是能干!小姐干得好,皇上都赏银了!反正我觉得你肯定比姑爷干得好。你俩换过来宛平县亏了。”
柳溶月真心撇嘴:“其实吧……我是不爱干这倒霉知县的,起早贪黑朝廷也发不了仨瓜俩枣儿!不瞒你说,我做这首县之长,免不了隔三差五谨送出京的大员,恭迎进京的贵人。诗素你知道的,这大半年来生张熟魏,可把我烦得要死!如今不犯这贱了正好儿,这迎来送往的差事还是让苏旭干吧。”
诗素听着有理,不禁点头:“要这么说,这倚门卖笑的差事还是让苏旭脑袋疼吧。只是从今以后小姐难免要当回笼中小鸟儿、缸里的金鱼儿。小姐是过大世面的人,难道不怕闷得慌么?如此人才糟践在家坐着未免可惜。再说了,苏旭那厮生得平头正脸,又得了小姐这大半年悉心打扮,如今更显风流俊俏。你就不怕他在外面生了歪心?”
柳溶月有些得意地看看自己的白嫩手指,她对诗素附耳嘀咕:“你还别说,就我这算账的本事,不当个掌柜的可惜了。我想好了,过些日子我就出门去做买卖!上回大兴县的药材商就想约着我去安国进货。诗素!回头咱俩女扮男装,一起出门贸易。到时候歌玲家里有矿,咱俩手里有钱!岂不是好?”说到这里,柳溶月杏眼微眯、粉拳猛攥:“自古以来有钱的是大爷!只要白花花的银子到了手,就不怕苏旭那穷人家的小爷们儿不听话……”
诗素闻听此言,心花怒放,她狗腿地凑到小姐身边两眼冒光:“哈哈!就是这个道理!”
这时苏旭挑帘进门,他就见勾肩搭背的美人齐齐回头,她二人眼中各有诡异精光一闪。
苏旭陡然起了身鸡皮疙瘩:“你……你们要干嘛?”
回答他的只有两位佳人的三声冷笑:“嘿嘿嘿……”
苏旭的公文交上去整整三天,顺天府并无只字片语回文,宛平县倒是来了一位贵人。
翠玉香车,人马扈从,赫赫扬扬,威风凛凛,秦王府侧室得了王爷恩典,前来探望长姐。
朝颜这次来得匆忙,宛平县提前半日才收到消息。
柳溶月连忙按品严妆,预备在简陋三堂迎接亲妹。
宛平后衙,秋花争艳。
安静蛰伏了太久的贵品名菊“凤凰振羽”终于傲然怒放;而葱茏了整个春夏的娇媚月季也在这个肃杀初秋盛开到压低枝头。
多时不见的姊妹,谨慎地打量着彼此,那目光里有探寻、估量和难以掩饰的戒备满满。
老天给了她们相似的眉目,相同的血统,却独独忘记给予她们一模一样的慈悲心肠。
那么这次冒然相见,便注定了冰炭同炉!
环视一周,柳朝颜满脸鄙夷:“怎么?姐姐如今竟然只有一个丫鬟伺候?”
柳溶月刚说了一句:“是啊……”
屋门之外便传来极轻快的脚步声音,苗太太小心翼翼地进门之后,立刻对柳朝颜满脸堆笑:“回贵人的话,我们奶奶身边儿确实只一个丫头,可不耽误她还有三十六个婆子伺候啊!”说着,苗太太一掀门帘儿,柳溶月只见院子里满满当当、挤挤插插,各色女人都站不下了。
她认出了开铺子的杨周氏,她看见了杨家坨的杨二嫂,她瞧见了还没来得及返乡的韦娘,就连她头回审案给做主的小寡妇王李氏都站在后排跟着起哄呢!
见县令夫人目光扫到自己,王李氏欢天喜地地朝奶奶扬了扬手,她手里分明还抓了只母鸡……
站在院门口的王话痨此时忙得要死,他见柳二小姐呆在当场,连忙挥手调度:“别慌!排队!装小厮的下波儿进……”